想,没有出声。
她刚想转身走,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萧意和站在门口凝视着她,胸膛微微起伏,头发和脸颊都湿漉漉的。
喻尘抬起头看着他,她还以为那是水,细看却见一道道汗从他额上滚下来,将他毛衣的领子都打湿了。
“你怎么了?”她有些惊慌地看着他苍白的脸。
他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身体却忽然晃了晃,差点摔倒。
喻尘堪堪扶住他,让他勉强撑住墙壁,感觉到他靠着自己的身体在虚弱地颤抖。
“我先扶你进去。”
萧意和很高,此时大半的重量压在她肩头。喻尘搂住他的腰,咬牙将他拖到床边。
他重重倒在床上,像一条缺水的鱼,紧闭着眼睛大口呼吸。
房间很小,她转身就能够到电水壶。
桌子上溅了许多水,玻璃杯边放着一个被人撕掉了标签的白色塑料小药瓶。
喻尘愣了愣,拿过药瓶转身问萧意和:“你要吃这个药吗?这是什么?”
“盐酸安他非酮,我吃它戒烟的。”萧意和勉强睁开眼睛,纤长的眼睫浸了汗水,像被雨水打湿的蝴蝶的翅膀。
“只是吃了,胃里有点难受。”
喻尘点点头,放回了药瓶:“你是该少抽些烟,对身体不好。”
“很难戒掉,我需要烟来刺激我的神经,带我寻找新的思路。”萧意和的唇边泛起一丝苦笑:“我的确如他们所说,早已江郎才尽了。”
“不是那样的。”她不知该怎么抚慰他此刻的情绪,他现在的样子......让她想起幼时在山里见过的一只濒死的野鹿。黑漆漆湿漉漉的眼睛无神地望着你,只能发出一点点细微的声音。
“帮帮我。”他虚弱地说:“让剧组先上路,不要告诉他们,我不想让他们看见我现在的样子。”
喻尘愣了愣,然后点点头。
她一口气跑下来,脑子里一团乱麻。正束手无策,恰好看见去机场接她过来的司机小张正站在路边和一个卖水果的老伯杀价。
喻尘把小张叫到路边:“萧导说他想再去附近几个地方转一转,你叫其他人先走吧,他随后就到。”
“还要去转呀,萧导真是想到一出是一出。”小张抓抓头:“好吧,我去通知他们,然后过来接萧导。”
喻尘点点头,等小张走远了,才转身匆匆跑上楼。
推开门,萧意和仰面躺在床上,刚刚的喘渐渐平静了下来,无声无息。
她心里忽然产生一个可怕的念头,慢慢走过去,轻轻探了探他的鼻息。
微微潮湿的热气轻轻碰撞着她手指的肌肤。
喻尘松了口气,正想收回手,却一把被他抓住了。
他抓得很用力,她觉得皮肉下的痛感渐渐传来,手背上的肌肤泛起了红。
萧意和紧闭着眼睛,双眉深蹙,像是被什么梦魇住了。
“回来......”他抓着她的手,喃喃说起梦话。
喻尘坐在床边,静静环视着小旅馆的房间,和躺在窄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
那是一种记忆被雨淋湿的感觉,温润无声,有一丝酸涩。
潮湿,冰冷,空气里散发着霉味。
少年血红着眼睛半靠在床头,一声不响地喝酒,啤酒瓶子东倒西歪地摆满了小旅店房间的水泥地板。
她也红着眼睛,有些胆怯地看着少年的神情,一小步一小步挪过去:“阿答,对不起,是我害你耽误了考试......”
她低下头,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
少年抬起头,眼神迷茫,仿佛好不容易才看清了她是谁。
“不是你的错。”他又狠灌了一口酒。
房间里氤氲着浓浓的酒味,她深吸一口气,被什么力量驱使着一般,看着他问出了埋在心底最深处,想问又不敢问的那个问题。
“阿答,你后悔吗?后悔救我吗?”她哭得脸颊都肿了起来,视线模糊地看着他。
少年眼睛里的光有一瞬间的涣散,转瞬又重新凝聚起来。他黑色的眼睛盯着她,里面有种她从没见过的东西,汹涌,冲动,怜惜,和恨意。
它们全部交织在一起,像一张黑色的巨大的网,将她兜头罩住。
阿答用力抓住她的手腕,一使劲便将她提到了床上,翻身压下。
陌生的情潮和或轻或重的吻将她的大脑击得一片空白,耳边是少年重重的喘息,如同笼中的困兽在她身上匍匐宣泄。
她闭上眼睛,仿佛看见一大片漆黑浓郁的深林和层层叠叠的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