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地细嚼慢咽。
从医院里醒来后,他似乎就跟以前不一样了。李陶心事重重地望着他哥精致的脸庞,他哥相貌一直都非常出众,因为是中医,保养得当,皮肤叫女人见了都嫉妒。他不涉足社会,气质纤尘不染,兄弟两站在一起,往往叫别人误以为他才是弟弟。但也因为他生为长子,只为家传医术而存在,所以他哥这个人一直以来给他的感觉就是精致却没有人气的,他似乎对什么都漫不经心,又对什么都兴趣盎然,在他身边,好像连时间都会凝固。
可这次醒来后,李陶好几次撞见他独自在小书房发呆的时候,眉目间说不出的温柔,那一刹他分明觉得有什么东西悄悄改变了他哥的生命。
直到现在,他都一直在找这样东西,一个人一件事或者一样东西,他想找回来哄他哥开心,但是一无所获。
李陶埋头吃饭,心里不是滋味,再也不挑剔这菜太过甜腻了。
吃完午饭后,李陶下午有会议,小敏是讲师,要去大学上课,大家都很忙,匆匆走了。偌大的宅院又只剩下了李默。
李默回到小书房,继续看那本未看完的书。
客厅陈阿姨在看电视,隐隐传出声音来:今日下午,黄海海关破获一起特大文物走私案,其中新瓷器、新铜器、新木器等工艺品共五百三十件。经黄海市文物局有关专家鉴定,其中二百八十五件为国家禁止出境文物(由于部分文物涉及西藏地区宗教、文字等内容,其价值和级别有待藏学专家作进一步鉴定)……
……
另据专家介绍,收集数量如此巨大、内容广泛而极具特色的文物,且几乎没有赝品或仿造品,表明收集者具有相当高的文物鉴别水平并花费了相当长的时间精心准备。此案正在进一步审理当中。
李默从小书房中缓步走出来,陈阿姨见了,立即道,“是声音太大打扰你了?”
李默摇头,眼睛瞥向电视中那些镜头一扫而过的文物,呆住了。
尽管是一闪而过,但他还是看见了。
摆在最上面的是一块紫色玉石。那种随手摔出来的形状,全天下找不出第二块。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陈阿姨大惊,“小默,你没事吧?”
李默摇头,抓住陈阿姨的手,激动道,“帮我订去黄海的机票,马上。”说完就匆忙进更衣室换衣服。
陈阿姨一头雾水,却还是拿起电话。原本还想再问什么,见李默匆忙出门,陈阿姨终究没出口,她来一年了,李默一直都是不紧不慢的样子,头一次这么急切,恐怕真的是很要紧的事。
李默跑到大街口,一颗心激动地都快要蹦出来。不是他的梦,是真的切切实实发生过!他恨不能立即插上翅膀飞到黄海,找到那块玉,再请专家好好分析这块玉,让事实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可是他越急,老天却越跟他对着干,半晌也没辆车出租车到他跟前来。他急得出了细汗,褶皱白衬衣贴在身上。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一条小巷中传来细碎的咒骂声,大致是“快把钱都交出来!”“找揍!”“快点!磨蹭什么!”之类的。他住的这个区附近有两所重点中学,平时经常有高年级学生欺负低年级学生,李默搬回来这一年就遇到过三次了。
小孩子之间的打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平常防止无辜伤害他会出头,只是这次……他焦急地看了眼腕表。
前面的十字路口终于出现了一辆出租车。李默心中一喜,而同时,小巷中的孩子们哭闹声更甚,依据他经验,恐怕是动手了。
他心中乱糟糟的,眼看着车开过来,长叹了口气,也不急于这一时,又能怎么办呢?他眼睁睁看着车开走,然后转身往小巷的方向走去。
他以为跟以前差不多,就是一群半大的孩子胡闹而已,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眼前确实有两拨孩子,只是年纪小的那一拨只有三个,好好地呆站在那里,倒没什么事,而那一拨高年级的,足有六人,却比他们惨多了,东倒西歪地跌在地上,身上黑白校服脏兮兮的,看样子是已经被教训过了。
这一群孩子,有几个脸上都擦破了皮,最严重的是一个倒在地上的孩子,大概是牙被打掉了,满嘴的血。他们突然看见大人出现,吓得都不敢出声了,惊恐地望着他。
李默觉得好笑,眼睛一瞥,看见小巷巷尾,一个身穿蓝白校服个子高挑的少年,单肩挎着黑色书包,大步地往前走。
他愣了愣,觉得有些熟悉,可是他从来都不认识这个年纪的孩子,而且蓝白校服,不是他附近中学的。他收回视线,顺手揉了一下一个被吓坏的孩子,笑问,“打架了?你们三个打他们六个?挺厉害嘛。”
他声音一出,尽头那个少年像是突然被定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被李默揉头的小孩惊慌失措地摇头,转脸望向巷尾。
李默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里迎着光,那个少年背对着他站着,他站立的姿势很奇怪,李默心想大概是这个孩子帮了他们。
就在这时,一阵风从巷首灌进来,那位一直背对着他们的少年,忽然挺胸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来,定定地望着李默,用狼人语喊道,“哥!”
望着眼前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李默心中突地一跳,霎时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