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汤,听到梨花这么稚气十足又小大人口吻的话,一不小心呛到了。这咳嗽声终于算是惊动了龙誉,梨花立刻迅速地窜回她的薇姿,躲在了莲花身后。
“茶卡,你喝汤还连带喷的,这么脏,小心沉达不要你。”龙誉转过头就递给查卡一记嫌弃的眼神。
“……。”茶卡好无辜,幸好他喜欢的不是龙阿妹。
龙誉瞟了茶卡一眼后,便抬眸望着独渊,眼里笑意盈盈将双手往独渊面前一伸,笑得得意,“好阿哥,送给你了!”
莲花别开脸,梨花看得目瞪口呆,茶卡险先有是一口汤呛在喉咙里,对面坐着的姑娘们惊得说不出来话。
独渊眼眸里有一闪而过的怔愣,随即化作一个浅浅的笑,将手在桌上的小木盆里洗净,接过了龙誉手心里的那个有半个巴掌大的饭团。
那是一个白白的饭团,饭团的一面是一片黑色的糯米,一面是两个黑色的点和一条红色的线,两个黑色的点正中上方是一个黄色的月牙形状,均是用糯米饭粘上去的。
独渊细细看了这个奇怪的饭团一番,最后才抬眸看着一脸高兴的龙誉,浅笑道:“阿妹捏的这个饭团,是我?”
“不是你我送你干什么?”龙誉好得意地看了自己的杰作一眼,而后眉飞色舞,“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好看得舍不得吃了它?”
“……。”众人好无奈,他们都没人瞧得出来她捏的到底是个什么奇怪的东西,亏得这个阿哥也看得出来,好佩服。
“嗯,很好看。”独渊严重地昧着良心回答,而不是如往常一般一张口便是满满的讽刺。
因为他喜欢她此时此刻的笑容,竟不舍得打碎。
“我也为阿妹捏一个如何?”独渊燕郊的温柔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将手里的饭团搁在一个干净的陶琬里,便也学着龙誉的摸样开始舀糯米饭。
一桌子人则是都停下来吃饭,盯着独渊的双手看,在他们眼里,这一双比女子还要袖长白皙的手实在不是用来捏饭团的,而且还戴着十只银指环,可是,偏偏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没有让米粒粘到银指环半分。
龙誉也是吃惊地看着独渊,不大一会儿,一个形象的女娃娃模样的饭团便在独渊双手间塑成了。
女娃娃乌黑的大眼睛,红红的嘴唇,长长的发辫,头顶上还有一个五色的花环,俨然龙誉的形象,那个花环便是象征。
独渊捏玩饭团之后,将它往龙誉面前微微一递,龙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独渊手里的饭团,在抬头看看他,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兴奋,“阿哥,这是送给我的?送给我是?”
“若不是送给你,我捏它有何用?”独渊浅笑反问。龙誉立刻兴奋地从他手里接过了那个可爱又形象的小饭团,前前后后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一遍,真是比她捏的好看很多了,连梨花也凑过来瞧。
“谢谢好阿哥!”龙誉越看越喜欢,左后竟在总目睽睽之下出其不意地一把搂住了独渊的脖子。“好漂亮!我好喜欢!还从没有人给我捏过饭团呢!”
虽然苗疆男女之事的风气很是开放。但是,像龙誉这么开放的倒是少见,众人难免又是一阵目瞪口呆。
龙誉不在意,独渊确实微微一怔。在龙誉松开他之后,还有些我微的回不过神来,龙誉却已经小心翼翼地将那个饭团放到了一只干净的陶琬里,开始往独渊的碗里夹菜,一边夹一边解释说:“这个是捣鱼,我弄了好久,阿哥偿偿,那个是干笋子,莲花阿姐烧的,可好吃了……。”
一时之间,龙誉将什么“玩游戏”的想法全部都抛诸脑后了。
她不明白,若说他没有心,为何能对她这么好?若说他的血是冷的,为何能带她这么温柔?若说真的是因为眠蛊,为何每一个举动都不像是装的?
似乎连小哥哥都没有待她这么细心温柔过。
独渊也不明白,他为何要待她这般温柔,他只是愈来愈觉得她的笑容很美,灿烂得好似阳光,是他曾经十几年一直期待的东西,也是他这一辈子触碰不到也拥有不了的东西。
真是一种令他无从适应的感觉。
龙誉笑着说着,独渊一直未有多说什么话,只是偶尔回以龙誉几句,倒也不至于这一桌的人因为有他这一尊浑身散发着凉意的人存在而让气氛僵掉。到最后,茶卡也和独渊说起了话来。
夜幕上繁星闪耀,桌上豆油灯摇曳,一场欢欢喜喜的百家宴在欢身笑语中接近了尾声。
突然,小小的梨花站到了龙誉跟前,手里举着一直小小的陶杯子,咧嘴笑得开心,“龙阿姐龙阿姐,我敬你一杯。”
饭后由村里小辈向客人敬酒是台凯的习俗。于是龙誉轻轻地捏了一下梨花的鼻子,笑嗔道:“小梨花,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巴巴地等着要灌我?”
“绝对没有!”梨花立刻为自己辩白,其实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
陶杯里的酒有些白浊,散发出迷人的酒香,苗疆家家户户喜欢酿制糯米酒,梨花手里捧着的当是米酒无疑。
龙誉没形象地哈哈一笑,而后站起身接过了梨花手里的陶杯,昂头一饮而尽。
梨花笑眯眯看着龙誉喝完,接过陶杯之后,很快又倒了一杯酒。而后蹦到了独渊面前,将陶杯向独渊一递,“漂亮阿哥!我也敬你!”
龙誉想要把梨花拖走已是来不及,便只能定定地看看陶杯,再看看独渊,心想着,以他脾性是接还是不接。而且,他会喝酒吗?
谁知独渊只是浅浅一笑,也站起身,结果了梨花递来的陶杯,优雅地将杯中酒喝尽。那举动简直就是和龙誉成了天壤之别。
于是,在梨花之后,村里的小辈手里捧着陶杯一窝蜂地朝龙誉和独渊拥了过来,今年的
努噶西台凯只有龙誉与独渊这么两位客人,便是连轮敬酒的过程都没有了,看情形,是想要把他们两人灌翻才肯罢休,那陶杯一个接一个不断地往他们面前递,龙誉好爽地来者不拒。面不改色地喝完了小家伙们递来的米酒之后,却见独渊面前的小家伙还是围了好几层圈儿,不禁凝眸看起了他的脸色来。
只见他脸色如常,只是嘴角没有了笑意,正接过一个小家伙递来的陶杯,慢慢饮着,他原本白皙的脸颊在豆油灯的照映下,似乎浮起了一层浅浅的红晕,不由让龙誉微微蹙眉,抬手便替他挡开了在递上前来的陶杯。
独渊抬眸看她,只瞧得见她的一个侧面,突然有一种很美的感觉。
“你们这群熊孩子,是想让我们爬着去踩鼓吗?”龙誉弯起手指轻轻敲了敲面前一个小家伙的额头,而后毫不客气地抢了一只陶杯,一幅你们必须听我话的模样道:“剩下的我来喝。”
“不行!这是我们敬漂亮阿哥的!”有小家伙抗议。
“就是!不行!龙阿姐不能喝漂亮阿哥的酒!”有小家伙附和。
龙誉赏给他们一个个爆栗,佯装严肃道:“你们的漂亮阿哥是龙阿姐的我的男人,我帮我男人喝酒天经地义,有什么不行的,敬他等于敬我,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独渊一口酒还含在嘴里,险些呛住,双颊因为酒劲愈来愈红,只是在昏黄的油灯下显得并不清晰。
宗人频频掩嘴笑了,龙阿妹还是一如既往的似男儿一般,真是和羞字沾不上边。
小家伙们则是听了两眼发亮。
“那这么说,龙阿姐是漂亮哥哥的媳妇吗!?”
“像我阿爹和阿娘那样吗!?”
“像茶卡阿哥和沉达阿姐那样过几天也成亲吗!?”
“会有小娃娃吗!?”
龙誉嫌他们烦,频频点头说是,一边敷衍一边喝酒,因为喝得太快,也因为他们喝得多了,她也开始不胜酒力,脸慢慢烧红了起来,尤其两颊,如开了两朵艳艳的红花一般。
独渊终于成功地被呛住,茶卡则是尴尬地转头和其他人说话。其余人笑得更厉害了,尤其是那些可亲的老人们。
“阿妹,我自己喝便好。”酒虽温醇,呛喉却也满喉咙的辛辣,独渊抬手抢过了龙誉就要放到嘴边的陶杯,龙誉将陶杯移开,顺带瞪了他一眼,似乎在说喝不了酒就别逞强。
独渊忽然有些无奈,从来只听说男人帮女人挡酒的,却从没见过女人替男人喝酒的,现在确是在他身上发生了,真是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可是还没等独渊消化这种怪异感,便是连龙誉也被最后一口酒狠狠地呛住了,只因为孩子们跳着笑着跑开的一句话。
“哦哦哦!龙阿姐终于嫁的出去了!”其实在他们眼里更像是龙阿姐娶到了媳妇,一个需要龙阿姐帮着喝酒的漂亮阿哥。
龙誉一边呛着一边大声喝斥这一群小鬼。独渊则是将手肘抵到了桌上,用手撑着额,微微歪着脑袋瞧她。
乌黑的长辫斜倚肩头,因为呛喉而泌出的泪水挂在眼角边,因着灯光闪着莹亮的光,因生气而微微撅起的小嘴,泛着红晕的粉嫩双颊,像极了一朵开不败的花儿,无论何时喝的任何情况,都生生不息地绽放着,有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龙誉转过头是便见独渊专注地看着她,眼神温柔,嘴角含着笑,像是在欣赏什么极美的风景一般,龙誉不解地看向自己的身后,什么也没有,他看什么看得这么专注?再转回头时,已在他眼里寻不到任何专注的光了。
“阿妹酒力真是好。”独渊拿起自己面前还盛着半杯米酒的陶杯轻轻晃动着。“那么现在是不是该我敬阿妹了?”
“阿哥敬我?这我可不敢当。”龙誉重新落座,忽然觉得脑袋有些晕眩,不禁抬手按了按眉心,“不过敬我,阿哥自己可是也要喝的,阿哥会喝酒吗?”
“酒倒是会喝,不过不常喝而已,平时多是喝茶。”独渊将自己手中的陶杯放到了龙誉面前,而后替自己再倒了一杯,握在手里。“上一次阿妹不是说了月下小酌当有酒才妙儿,何不这一回就一同尽了兴?”
“阿哥这是要与我小酌还是要和我比酒量?”龙誉微微挑眉,满眼的笑意。“不过我瞧着此时的月光还不算好,待会踩鼓完后,我陪阿哥随意喝。”
“让阿妹将方才替我喝的酒全部换给我么?”独渊微微笑着,看着龙誉的眼神忽然有些深沉。“阿妹方才为何要帮我顶酒?”
“怕你醉翻了呗!”龙誉抓起独渊放在自己面前的陶杯,昂头又是一饮而尽,“阿哥若是醉了,待会儿就玩不到好玩的了,我自然要帮阿哥挡着。”
踩鼓才是今儿最好玩的,怎么能让他以为内醉了而错过,她已经看出了他不胜酒力,比她弱了不知几多倍。
“阿妹真是好。”独渊看着手中陶杯里白浊的酒,似笑非笑,“阿妹是真的将我当成你的情阿哥了么?阿妹可真是入戏,或许我要输了也不一定。”
情阿哥一词让龙誉想到了孩子们刚刚的玩笑话,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双颊有些发烫,便是连醉酒都没有的感觉,因为夜色和之前酒劲的缘故,倒也看不出异常。
忽然,龙誉伸手拉住了都的手腕,两眼放着光到:“阿哥阿哥,我们到村东去吧,听村长说会儿老掉牙的故事,踩鼓便马上开始了,你瞧,年轻的阿哥阿妹都已经离开了。”
独渊倒是早早就注意到饭桌旁的年轻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了,便是坐在他身旁的茶卡也已经走了,唯独留下老人们在小酌闲谈。只是龙誉方才一直被小孩缠着灌酒未曾注意到罢了,现在倒像幡然醒悟一般。
独渊习惯了龙誉拉着他走,再一次任由她拉着他走,可是走了几步之后,龙誉却松开了他的手,与他并排走着,因为她的心又在莫名地狂跳,她知道这是眠蛊的缘故,可是突然间她极是抗拒这种感觉,抑或说是害怕这种感觉。
“我极少喝酒,方才若是再多一杯,或许便真是瞧不到阿妹所说的踩鼓了。”独渊对于龙誉突然松开他的手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侧头看龙誉一眼,只淡淡道:“阿妹头顶的花环已经蔫了,阿妹还是戴银冠为好。”
龙誉不禁抬眸看他,看着他的侧脸有些失神,而后抬手抚上了头顶的花环,笑得眉眼弯弯。
“不换,我就喜欢这个花环,刚刚那个饭团我也喜欢。”
独渊没有说话,依旧没有侧头看她,龙誉也没有在说什么,安静的村中小路唯闻蛐蛐声。
村子里最深处的一幢吊脚楼,一张三尺高款的圆形草席上,坐着一个佝偻的老妪,她是面前摆着七盏豆油灯,她枯槁的手里捧着一根蓍草,双眸紧闭,嘴中喃喃有词,而后开始分掐手中的蓍草,当她手中最后一截蓍草落到地上的时候,七盏豆油灯突然的灭了三盏。
老妪蓦地睁开双眼!
继而,眸光混沌!干涸的双唇颤动不止。
是他?是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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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家晏是我在苗家见过吃过的,只是不知以前有无,不要过分追究啊~大叔不是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