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的声音,他也心满意足了,他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却不想她竟答应了他,如何让他不欣喜若狂?
然,铭心蛊已经开始吞噬他双手血脉,致使他的双手慢慢变得僵硬如石,只怕过不了两个时辰,他的双手便会完全失去知觉与自控力,变得如同石头一般,他此刻自行移动木轮椅已是万分吃力,森冷的天,他仅仅是将木轮椅调转一个方向便已是满头细汗,然而他眼角嘴角却扬着笑意,任黑泥多次想要出手帮他都被他用手挡开拒绝了。
龙誉站在烛渊身边看着林龙这艰难的一举一动,轻轻咬住了下唇,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握成拳。
“我倒想瞧瞧林大将军这么些年的农夫日子是怎么过的,瞧这满园的菜啊藤啊的,可真难想象种这些东西的一双手曾经是一双执着长戟染满鲜血的手。”烛渊像是看不见林龙的艰难举动一般,不冷不热地嘲讽着,慢慢往院子里藤蔓已经完全枯朽的瓜棚走去。
黑泥大惊,既担忧林龙又担忧那些菜地,一时竟不知道要先顾哪边,要知道,这个院子里的每一颗植物都像是师父的命,要是被那个冷冰冰的男人毁了可怎么得了!?
“黑泥,任大祭司去吧,我想大祭司还不至于对人命没兴趣而对那些东西有兴趣。”林龙觉察到黑泥的紧张,不由宽慰道,“接着去浇菜吧,让我与这位姑娘说几句话,不必担心。”
黑泥在踟蹰,他不能完全相信一个还当称之为陌生人的龙誉对林龙没有害心。
“去吧。”林龙又道,黑泥有些不情愿地离开了,转身之际不忘丢给龙誉一个凌厉的眼神,龙誉看到了,却当视而不见。
龙誉知道,她那别扭的阿哥是把空间留给了她,不干预她所想要说的话想要做的事情,故而走开了,而她,也要把林蝉蝉的话转达给他。
林龙将木轮椅推得很艰难很慢,从正屋门前到书房门口不过短短三丈距离,林龙却推了很久很久,龙誉一直走在他身后,却一直没有伸出手帮他一把,他停她停,他走她走,毫不着急,到达书房门前时,林龙已是满头大汗。
林龙往前微微倾身,推开了虚掩的房门,再次推动木轮,可这一次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进到书房,因为半指高的门槛将他完完全全阻挡在外,就在他内心无奈嘲笑自己无用之时,一股力量从后轻而易举地将他推进了书房中,令他震惊,心在一瞬间完全暖融成水。
龙誉只是将林龙推过了房门那道门槛便松开了手,林龙也不介意,继续慢慢推到木轮,虽然目不视物,却轻车熟路地绕过了屋中摆设,来到他的书桌前。
这是龙誉第二次走近这个书卷味浓浓的书房,一时间只觉这书房和她上次见到的不大一样,环视一周后发现那幅原本挂在书桌后墙壁上的画卷不见了。
“龙……”林龙转动木轮椅,让自己面对着龙誉,张了张嘴,然后才吐出一个字便被龙誉打断。
“你没有资格叫我的名字。”龙誉冷冷打断林龙艰难的启齿,“若是可以选择,我不愿自己姓龙。”
林龙没有任何震惊,只是苦涩笑了笑,“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我甚至连见你的资格都没有。”
“我恨你,我这一生不想再看到你,不想听到任何与你有关的事,可是蝉小妹姓林,她哭着求我来见你,在你临死之前替她给你带几句话,所以我不得不来。”龙誉面容沉静地看着面色哀伤的林龙,声音冷得如同屋外的寒风。
“小蝉儿,可还好?”听到龙誉言及林蝉蝉,林龙眉目变得慈祥温柔,咳嗽几声后问道。
“自然比她在这儿呆着的时候不知好上千倍百倍。”龙誉声音不仅冷,还字字带刺,“蝉小妹不能也不会再回到中原,她让我告诉你,她和曳苍成亲了,曳苍待她很好,圣山的人待她也很好,如今她是圣山圣蝎使使女,她过得很好,她会一直很好很好。”
听闻圣蝎使三字,林龙僵硬的手不禁抖了抖,笑得慈爱,“小蝉儿幸福就好,那我便可以走得放心了,不知姑娘可否替我给小蝉儿带一样东西?”
“可以。”龙誉没有拒绝。
“那林某先行谢过姑娘了。”林龙摸索着从书桌面上拿起一支如手臂一般长短粗细的长方形雕花木盒,放到双腿上轻柔地摩挲着,眼神温柔,“这是我这一生最珍爱之物,曾经小蝉儿问我要,我不舍,如今,我将它送给她了,也愿她能替我好好保存着它。”
林龙说完,将木盒双手捧起,往前递去。
龙誉走上前,心中万般杂陈地接过木盒。
“不知姑娘可否在林某临终前答应林某的一个不情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