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双手抖了抖,一时间却没有勇气抬起,烛渊佯装冷了冷声音,“怎么,阿妹反悔了?也罢,就让我的左臂一直废着好了。”
烛渊说着,正佯装要从龙誉面前走开,龙誉张开双手重新紧紧搂住烛渊的腰,哽咽道:“我要一辈子都当阿哥的左臂,一辈子!”
她要一辈子守候他!她绝不会再让自己对不起他!
“呵呵,我的左手是我最厉害的武器,如今没有了,以后就要阿妹来保护我了,阿妹,我这下是把我的命完完全全地交给你了,可要守好了。”烛渊满意地笑了,将下巴轻轻抵到了龙誉的头顶,眼角重新挂上了玩笑的味道。
“嗯!以后,我就是阿哥的左手!”龙誉用力点头,继而抬头看烛渊,以生命起誓,“那以后阿哥来当我的脑子,阿哥知道的,我脑子不太好使。”
“阿妹终于肯承认自己蠢了么?”烛渊浅笑。
而龙誉一抬头,便迎到一个深情温柔的吻。
泪水依旧大滴滚落,烛渊捧着她的脸,亲吻她的眼角脸颊,将所有滚烫咸苦的泪水饱含爱怜柔情地化在唇间舌尖。
他们,谁也无法失去谁。
“好了阿妹,我真的要饿得肚子快穿了,别抱了,你给我热了饭菜回来再接着抱,我不会跑的,去吧啊。”良久,直到龙誉红肿肿的眼眶再也没有泪水溢出,烛渊才感伤地叹气抱怨道,“还有,阿妹什么时候变成水做的了?这下眼泪就跟下雨一样,哗啦啦的,啧啧。”
“我不是水做的,我从来不是娇滴滴的女人。”龙誉瞪了烛渊一眼反驳道,将脸在他怀里用力蹭了蹭之后,才不舍地慢慢松开搂着他腰的双手,最后还是抓着烛渊腰侧的衣服不放,紧紧盯着他,“那阿哥要确保我回来时还能见到阿哥。”
她突然害怕转身害怕离开,她怕自己一转身一离开,再回来时他就消失不见了,她害怕。
“我会在这儿的,阿妹不会见不到我的。”知道龙誉心中的不安,烛渊摸了摸她的头,让她安心道,“若是阿妹会来时见不到我,就到偏庭去找我,我却是觉得我臭的变味了,该洗洗了。”
“我有经常帮阿哥擦身子的!”龙誉不服气。
烛渊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去吧,我等你回来。”
龙誉这才放心地完全撒开自己的双手,走到床边将她为他准备的干净里衣里裤以及那领白狐斗篷抱过来塞到烛渊怀里,交代道:“那这是阿哥可以换洗的里衣裤,外衫和外裤是刚给阿哥穿上的,还是干净的,可以不用换的,还有,阿哥怕冷,所以这是给阿哥新做的斗篷,不行,我要看着阿哥去到偏庭才走。”
“蚩尤神殿就这么丁点大,阿妹还怕我丢了找不到我么?你我可都不是小娃娃了,用得着这么寸步不离地跟着我么?”烛渊没有接捧龙誉塞到他怀里的东西,只是看着她浅笑。
“我就是想寸步不离地跟着阿哥。”龙誉见着烛渊没有自己捧衣服的打算,便又收了回来自己抱着,转身到一旁墙壁上取下一支火把,递到烛渊手里,而后拉着烛渊就快速往外走,“走吧阿哥,快些走到偏殿阿哥就能快些填肚子。”
火光微微照亮黑乌乌乱糟糟的中庭,碎裂一地的石像,开始有些枯黄的茂盛杂草,烛渊又叹了一口气,“阿妹,你居然把我的蚩尤神殿糟蹋成这副模样,真是不忍直视。”
“因为我不喜欢这儿,我不想再让阿哥住在这儿。”龙誉牵着烛渊的手紧了紧,快速地穿过了中庭,声音有些冷。
这儿是他生命苦难的开始之处,她不想让他再留在这儿,若是可以,一年之前她不想把他带回这儿,可他只有这儿她才能离他近些,所以她一直在等着他醒来,醒来之后与他一齐离开这儿。
“是么,那这一次阿妹要把我带去哪儿呢?”烛渊的左手没有办法回握龙誉的手,只能任她将他的左手握得再紧一分,更紧一分,透过她手掌的力道感受她内心的波动。
“我不知道要去哪儿,可我纵是死,也不会再让阿哥受半点苦痛。”
“啧,阿妹年纪轻轻的还是少说什么死不死的为妙,阿妹又不是我这把老骨头,可以把死字挂在嘴边。”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了偏庭,整个蚩尤神殿除了后殿干净以外,便只剩下这一处泉水依然干净如从前,湿气缭绕,温暖扑面。
龙誉将手中的衣物放在泉边寻常摆放换洗衣裳的大石上,才转身去剥烛渊身上的衣裳,当她解到烛渊的里裤腰带时,却被烛渊握住了手腕,浅笑道:“这个就不需要阿妹亲自动手了。”
龙誉白了他一眼,嫌弃道:“啧,阿哥也会不好意思?不用装了,又不是没见过。”
“那阿妹不怕我化身毛驴禽兽,就只管来吧。”烛渊突然一脸豪迈地松开了龙誉的手,顺便大张开右臂装出一副大方的模样,那样微微含笑的眼神就像在和龙誉说,阿妹,感慨来吧。
“啪!”龙誉一巴掌拍到了烛渊*的胸膛上,而后粗鲁地将他连人带裤推进了温热的泉水中,只听水花溅起的声音,龙誉得意地笑吟吟道,“阿哥倒是想,阿哥是不是要憋坏了?嘿嘿,我偏不,现在可没有时间陪阿哥打架,我要去为阿哥整吃的去了,免得日后被人吐骂说我把我的男人给饿死了。”
龙誉一边往甬道的方向跑,一边不忘大声交代,“阿哥不要凉着了啊!不然我揍你啊!”
在龙鱼的身影消失在偏庭中的时候,方才被龙誉那么突然一推使得整个人一起没入水中的烛渊从水中探出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而后将一条湿漉漉的里裤扔到了池边上,眼里有七分宠溺三分无奈,他倒是想兽性大发,可刚刚醒来的他哪有那份力气。
烛渊靠着池边,抬头看没有繁星点缀的暗黑苍穹,微微阖上了双眼,陷入了良久的沉思。
龙誉回到蚩尤神殿的时候,在后殿果然没有见到烛渊的身影,连忙扯了搭在床尾的大棉帕往偏殿的方向跑,她到达偏殿时,烛渊正在低头系裤腰带,因为左手无法动弹,他一只手系裤带的动作有些吃力迟钝,*的上身还挂着水珠,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发梢还滴着水珠,龙誉看到这一幕,连忙冲到他面前,将手上的大棉帕裹到他身上后,利索地帮他系好了裤腰带,再迅速地帮他把身子擦干,将棉帕搭到他头上之后忙抖开干净的里衣帮他穿。
“我的左手阿妹来了果然就是不一样。”烛渊看着微抿着嘴唇一脸认真的龙誉,含笑打趣,龙誉却无暇心与他开玩笑,只专心地为他穿上衣服,然后拿起外裤弯下腰让他套上,最后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大石上,蹲下身替他擦干双脚,没有帮他缠上绑腿,只是替他穿上袜子再套上鞋,最后抖开斗篷披到他肩上,烛渊不禁蹙了蹙眉,“阿妹,这还没到冬日你就把斗篷给我披上了,是想要把我热死么?”
“我是怕阿哥受凉。”龙誉没有理会烛渊的抱怨,将斗篷的系带在他脖子前系好,然后开始为他擦干湿漉漉的头发。
“这三十几年不都这样过了,我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还没娇弱到沾点水就受凉的地步。”烛渊坐在大石上,微微弯着背,右手搭在腿上,任站在他面前的龙誉帮他擦干头发,懒洋洋道。
龙誉细心地为他擦干耳背耳廓,揉搓着他白色的长发,并不遮掩自己心中的想法,“可我就是怕。”
现在,任何对他不好的事情她都会觉得害怕,她害怕她的一个不小心就伤及到他,她再也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他要让他好好,哪怕是一丁点的小伤小难受,她都不舍得让他承受。
“阿妹,不要把自己弄得像惊弓之鸟一样,我还没有孬到时刻需要阿妹守着护着的地步,好歹我还是一个男人。”烛渊说这话的时候抬手覆上了龙誉的手背,片刻后才又垂下手,看向自己的衣襟衣袖以及裤脚鞋袜,赞道,“这是阿妹为我缝制的新衣么?和在安平缝的那些相比,真是好太多了。”
烛渊说话的时候顺带扬了扬右臂,“至少我抬手的时候咯吱窝的地方不会暴线,还有这次的鞋也比上次的舒服多了,至少不会顶得我的脚趾头弯得都直不回来。”
“阿哥你要是再嫌弃我的手艺,以后你就光着。”龙誉用力搓了一下烛渊的头。
“我这是在夸赞阿妹,难道阿妹听不出来么?”
“没听出来。”龙誉将烛渊的头发擦到最干,将棉帕扔到了大石上,拉着他站起身,“阿哥不是饿得快断气了吗,怎么还这么有力气废话,走快点,不然就浪费了我刚匆匆跑了一趟。”
“那,待会阿妹喂我如何?”烛渊凑到龙誉身边,笑得得寸进尺,龙誉斜睨了他一眼,他则装出一副幽怨的模样,“哎,少了一只胳膊的人真是命苦,吃都吃不快,还没人帮。”
“……”看着烛渊,龙誉生不起气来,反而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口,疼惜道,“好,我喂阿哥,以后我都会喂阿哥。”
“真是我的好阿妹。”烛渊笑吟吟,“不过我只需要这一次就够了,以后就免了,我还没到两只手都废了的地步,我还不想当一个连吃饭都要人喂的废人。”
“阿哥,其实吧,我觉得,你睡着的时候我觉得安静,好不容易等到你醒了,我现在又觉得你唠叨。”龙誉揪了揪烛渊垂在肩上的一缕发丝,重重叹了一口气,“阿哥你说我这是不是该叫做‘犯贱’?”
烛渊沉吟片刻后认真道:“这种问题阿妹心里明白就好,说出来真是打阿妹的脸又打我的脸。”
“……”
可尽管烛渊这么说,他还是没有要龙誉喂他,只是让她把菜全部挪到他面前而已,然后不到半柱香时间,便将五大碗的菜和一大碗的白米饭风卷云残,还是干净利索得一粒米都没有掉,甚至连喝汤时都没有发出丁点声响,而且他的一举一动毫不显粗鲁,相反却是温雅的,这样的本事不禁让龙誉叹服,与她那只要一吃饭就掉米一喝汤就发出呼噜声的形象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怎么样阿妹,是不是佩服我吃饭的形象和速度?”烛渊将手中筷子放下时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嘴角,慵懒却魅力十足,让龙誉看得有刹那的分神,烛渊突然蹙起了眉,“哎呀呀,我只顾自己享受,忘了叫阿妹一起吃,真是造孽了。”
“我吃过了的,这些就是特意为阿哥准备的,阿哥吃饱我就开心了。”龙誉挪到烛渊身后,从后搂住他的脖子,大半个身子压在他的背上,撒娇似的搂着他左晃右晃,“那现在阿哥吃饱了,我们要做些什么呢?”
“阿妹这么晃我,是想要把我刚吃到肚里的东西全部晃出来么?”烛渊的身子因身后龙誉的摇摆而左摇右晃,不禁蹙眉无奈道,而龙誉却将他的身子晃得更厉害,笑嘻嘻道,“就晃你,就晃你!”
“阿哥,我好想你,很想很想。”最后,龙誉停止了摇晃的动作,将头搁在烛渊的肩膀上,对着他的颈窝幽幽吐气。
“我不是在这呢么?”烛渊以右手掌心覆上了龙誉交握在他身前的手背,柔怜道。
“所以我不会让阿哥再离开我了。”龙誉忽然搂紧了烛渊,将脸深埋在他颈窝里。
“我不会离开阿妹的。”烛渊轻轻拍着龙誉的手背,“那阿妹你说我们现在要做些什么填补我们这一年多以来的感情空缺好呢?我倒是想和阿妹玩床上打架的游戏,可我这身子一时还没那气力。”
“许久没有听到阿妹给我吹夜箫了,不如阿妹给我吹几首曲子如何?顺便给我讲讲这一年里发生了哪些事情,阿妹做了哪些事情,如何?”
“好。”龙誉点了点头,因着烛渊说喜欢在门外廊下坐,便先扛了一把椅子一张凳子在屋外廊下摆好,再进殿拿夜箫,往外转身之时,烛渊在她面前向她伸出了右手,龙誉心下微甜,将自己的手放到了烛渊的掌心中,让他的大掌包拢她的手,让他牵着她到殿外,烛渊在椅子上坐下,龙誉则面对着他站着。
“阿哥想听什么曲子?”龙誉含笑微微歪头问,烛渊发现,她原本圆润的小脸尖瘦了许多,眼睛虽然仍是奕奕有神,可却因青黑的眼眶显得微微往下凹陷,尤其那一副肩胛,本就瘦小,现下看来显得单薄瘦弱得厉害。
这一年多里,她定是过得极为难过,他……日后定会好好护着她疼着她,不让她再落泪。
“什么曲子都好。”反正他不懂音律,只要是她吹给他听的,他都觉好听。
悠悠扬扬的箫音在静寂萧条了许久的蚩尤神殿里响起,圣山众人此刻仍在热闹欢腾,不会有人去注意那清冷冷的蚩尤神殿有什么变化。
两首曲子毕,龙誉饮了一大碗甜茶,在烛渊身边的凳子上坐下了身,握着他搭在腿上的左手,将头靠着他的手臂,与他讲起这一年多里发生的事情,重复着她每日每日和他说的话。
说到最后,龙誉将手上一齐搭在烛渊腿上,把头枕在自己交叠的手臂之上,不停地眨着困顿不已的眼睛,低声呢喃着,“阿哥,所以你知道我这一年过得有多难过多想你吗……”
“阿哥,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我一闭眼不是梦到三位圣使阿姐来向我索命就是梦到阿哥不见了,我好困好困,我好想好好睡一觉……”龙誉因为意识的逐渐模糊而变得语无伦次,“阿哥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因为我的阿哥睁开眼睛看我的,嘿嘿……可是我也好伤心……因为我又一次伤害了我的阿哥,若是可以,我想把我的左臂给阿哥……”
“阿哥阿哥,我可以睡一觉吗,可我怕我一睡着这一切都会变成一场梦,醒来时阿哥还是沉睡着……”
“阿妹,困了就睡吧,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在这儿守着你,让你醒来时就能看到我。”烛渊心疼地轻轻拍着龙誉的背,语气动作轻柔地哄她入梦,“不要怕,我一直都在。”
“那,那说好了的,我醒来要看到阿哥的,阿哥不能当骗子的。”龙誉的眼皮更困倦更沉重了,可她仍不敢闭眼,尽管她心中的害怕正在被烛渊轻柔的动作一下一下的驱散。
“嗯,不当骗子,睡吧,我的阿妹。”烛渊温柔一笑,深深躬身,在龙誉眼角落下轻柔一吻,“阿妹还是到床上去睡舒服些。”
谁知龙誉猛地摇头,就在烛渊再一次要劝她到床上睡的时候,她已经沉沉睡了过去,烛渊无奈地浅浅一笑,解开身上的斗篷,盖在了龙誉小小的背上。
不过一年时间,苗疆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么?他的阿妹居然成长了如此之多么?
烛渊看着那颗伏在他腿上的小脑袋,抬手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的脑袋,神思飞忽到了一年多以前他闭上眼时的刹那之间。
那双突然出现的白靴,想来与中原对苗疆的策略改变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或许,也和他如今能醒来有些不可切割的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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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快废了,忙得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