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小树丢在这儿和她的阿哥放一起,她可不敢,她可不敢保证阴晴不定的阿哥会不会突然扬起一巴掌把小树给拍死了,所以,还是带在身边比较妥当,而且,小家伙定也饿慌了。
“阿,阿……娘?”忽然,小树抓着烛渊裤管的小手动了动,盯着龙誉的嘴巴,看着她的唇形,竟也跟着动了动嘴,两字两停顿,声音稚嫩。
惊喜即刻跃上龙誉的面膛,一副趁热打铁的紧张劲道:“是的小树,阿,娘,阿娘,你的阿娘,睡着了醒不来,需要你帮忙叫醒她,懂吗?”
龙誉虽然又惊又喜又紧张,然她仍将语调故意放慢,一字一句说得极为缓慢,于是她便注意到在她说话时,小树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嘴巴,似乎不是在听她说话,而是在看她说话。
然后,小树也跟着张嘴,稚嫩的声音拖得缓慢又显得断续,“阿,娘,你的,阿娘。”
“不是我的阿娘,是你的阿娘。”龙誉立刻摇头,一边说一边伸手指指自己,再指指小树,仍旧一字一句缓慢道,“是小树的阿娘。”
“小树,的,阿娘。”小树依旧重复着龙誉的话,忽然撒开了紧抱着烛渊大腿的双手,青白的小脸皱到了一起,一副害怕的模样转了个身,而后沿着直线一直往前跑,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着“阿娘”二字。
突然,小家伙脚下被石子一绊,重重地跌趴到了地上,龙誉看着觉得疼惜,正欲上期将狼狈跌趴在地的可怜小树扶起,却不知烛渊何时已走到了小树身边,弯腰伸手,将小家伙拎了起来,小家伙即刻又抓住他的裤管,昂起沾了泥土的灰扑扑小脸看烛渊,一副要哭不敢哭的模样,“阿娘,阿娘。”
龙誉立刻眼疾手快地抱起小家伙,安慰道:“小树想见你的阿娘是不是?这就带小树去见阿娘好不好?”
小树立刻用力点头,似乎完全明白“阿娘”的含义。
龙誉担心着小树阿娘的身子,想快些去找大夫,却又不忍就这么把小树一起带出去,便决定还是先带小树去看他的阿娘。
“阿妹。”就在龙誉牵起小树的小手往坐北的一排屋房走去,与烛渊擦肩而过时,烛渊轻唤了她一声。
“嗯?”龙誉微微扭头看着烛渊,眸光不解。
烛渊注视着龙誉的眼眸,淡淡笑了:“阿妹,生个娃娃吧。”
龙誉瞬间怔愣,烛渊抬手轻抚她的脸颊,笑得温柔,“我突然很想让阿妹生个娃娃。”
即便她自那日后未再说过任何有关想要娃娃的话,但他却能从她看这些娃娃的眼神中感受得到她对一个属于他与她的娃娃的深深期待,让他觉得所要求的等待对她来说是一件残忍的事情,抛却她如今的身份来说,她也仅仅是一个平凡的女人,一个期待有丈夫有孩子有一个完整的家的寻常女人。
他既已决定将心中所有的仇恨画上终止符,为何偏对血脉一事如此看不开?究其实,还是他放不开所有的仇恨么?
其实,赤索里已死,真正的王族王室已早化作云烟尘泥,他也已让擎天尝到了长达二十年的生不如死的滋味,圣山亦早成为他的囊中之物,佑纳也已在二十多年前死去,如今牵制他性命的眠蛊就在他身边永不离开,这天下间已没人再亏欠他,他心中的仇恨在四年前就该放下的不是么?
而他不仅仅是该放下仇恨,更该觉得高兴才是,因为命运送给了他一个意外,让她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把他放在心尖尖上在乎着,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情与爱,让他感受到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他自己。
如今,若要说她是他生命里的一切,也不为过,如今的他,的确是为她而活,是为了她才会继续在这世上活着,他如此在乎她,又怎舍她难过不开心。
一直以来,他无法卜到的关于他自己命格的事,或许就与她有关。
遇到她,是已知,在乎她,却是未知。
或许,从她出现在他生命里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她是他生命的劫数,他虽不知她会给他往后的生命带来什么,可他却深知她定会给他最温柔的欢心。
她如此期待一个娃娃,他又何必再执于心中那道坎,且每每看到她对小娃娃温柔笑意之下那极不易为人察觉的忧伤,他的心总是微微的疼。
所以,他想抹平她眼底的忧伤。
龙誉怔愣,抑或说是震惊,因为她从没想过烛渊会亲口对她说,让她生个娃娃,毕竟在她心里,让他同意她生一个属于他和她的娃娃已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情,他说的给他时间便已是他心中的极限,这样她也已满足,她不会强求更多,因为她不想她最爱的阿哥难过,哪怕一丁点,她也不想。
所以,她愿意等,即便她是那么地期待她的肚子里马上就有一个他种下的娃娃,她所能做的也只是等,等到他也像她一样满心欢喜地期待一个娃娃的到来。
可是今日他竟是这么突然地与她说“我突然很想让阿妹生个娃娃”,既让她震惊,又让她欣喜若狂,她不知他为何会突然与她这么说,一时之间她也无心思考,只愣愣地看着他,竟是欢喜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么便是说,她的阿哥,也与她一样期待有个他们自己的娃娃了吗?
这么便是说,她不用再小心翼翼地等待了吗?
“我会喜欢他的,不管男娃娃还是女娃娃。”烛渊轻抚龙誉的脸颊,笑得眉眼温柔。
即便他不想当阿爹,他也要让她当一个幸福的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