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的不知如何是好,除了小漪们,都已趁乱掩面逃走。
“爹,”甄璀璨故意表现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走近了槐树下的荫凉处,道:“这倒是一个乘凉的好地方”
犹记得在甄宅时,她一口一个‘甄大人’,此时却是亲切极了,一口一个‘爹’。甄达面色深沉,搁下笔,沉声问:“你们在干什么?”
“我和她呀,”甄璀璨冲着甄丹琦招招手,示意她过来,笑道:“爹问我和你在干什么。”
小漪们把二小姐扶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泥土,整了整她凌乱的头发,暗自为二小姐捏了一把汗。
甄丹琦哼的一声,气得咬牙切齿,箭一般的冲过去,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准备要大告一状。
还不等甄丹琦开口,甄璀璨就笑吟吟的说道:“我跟她在玩游戏,玩一场‘你拿棍追我,追上我,我就让你用棍打’的追逐游戏,慢慢的变成‘你率人一起拿棍追我,追上我,我就让你们一起用棍打’的追逐游戏。”
甄丹琦怔了怔,凭空生出的气势又凭空的碎了。
方才那场面任谁看,都不像是游戏,还拿棍打的追逐游戏?分明就是蛮横的二小姐在动怒的追打,追得她花容失色四处乱逃,想不到,她三言两语就要把事态压下去。
“不过就是玩游戏而已。”甄璀璨笑意恬静,带着息事宁人的和气。她瞧向还没缓过神的二小姐,处于主动的问:“你说是不是?”
甄丹琦暗恼,不想被牵着鼻子走,但又恐说错了话惹爹生气,正在犹豫不决时,顾嬷嬷不知何时出现了,上前一步,说道:“启禀老爷,在此之前,老奴看到在通往清静苑的九曲回桥上,二小姐的丫鬟们一会互抽耳光一会持棍互打。”
甄璀璨漫不经心的道:“我当时也在场。”
顾嬷嬷接着说:“老奴还看到二小姐被反绑在桥栏上。”
“你可曾看到是谁反绑的二小姐?”甄璀璨将眉轻扬。
顾嬷嬷道:“老奴确曾看到。”
“那么,在此之前,你还看到了什么?”甄璀璨斜暼过去,着实瞧不出顾嬷嬷的意图。
顾嬷嬷正色的道:“在此之前,老奴看到二小姐的丫鬟们在持棍暴打春樱。”
甄璀璨点点头,道:“春樱是我的丫鬟。”
听罢,甄丹琦面露出委屈,很想哭诉一番,可是,落在她眼睛中的是爹冷沉的面庞,她不免有些胆怯,所有的话都冰封的喉咙里。
经顾嬷嬷一说,这个‘游戏’的来龙去脉便清晰了。
甄丹琦不甘示弱的道:“是本小姐下令打的春樱,只因她对本小姐无礼在先。”
“春樱是我一人的丫鬟,领的是我给的月钱,只听令于我一人,她有礼无礼该打该夸是赏是罚只全由我一人决断,”甄璀璨语声淡淡,“别人凭何多此一举的指手划脚?”
“你……”甄丹琦气得脸红,“她还是甄府的丫鬟,卖身契一日没赎回,她就一日是甄府的丫鬟。”
甄璀璨问:“卖身契呢?”
“你等着。”甄丹琦哼的一声,撒腿就跑去找卖身契。
过了片刻,树荫下恢复了安静。
甄璀璨神色如常,心中却在暗忖该如何应付。她偷瞧了一眼甄达,只见他一如既往的沉默、深沉。
半晌,甄达缓缓说道:“可以开宴了,去请夫人入席。”
“是。”丫鬟应是,便去请李氏。
“也去请大少爷、二小姐、董姨娘。”甄达霍然起身,朝着设宴的厅堂走去。
见状,甄璀璨便默契的在后面跟着。
正走着,突有一个小丫鬟凑过来,轻声道:“大少爷差奴婢过来通报一声,春樱的脚踝受伤了,需静养,大少爷已派人将春樱送了回去。”
甄璀璨只是听着,一言未发。
步入厅堂中,只见席面已备好。甄达径直坐在了上座,甄璀璨想了想,慢悠悠的坐在了他的左侧。
她刚一落座,候在一旁的仆人们纷纷揣测:今日应是有大事要宣布,‘甄大小姐’一事已是满城风雨沸沸扬扬的,莫非,老爷今日设家宴,就是要给‘甄大小姐’正名?
原来她真的是‘甄大小姐’?
‘甄大小姐’正名了,那夫人李氏岂会乐意?如此一来,有非比寻常的热闹可看了。
在翘首以盼时,有丫鬟急步而来,禀告道:“老爷,夫人正在待客,夫人的父亲、长兄、侄子来了。”
甄璀璨扶了扶额,李氏把自己的娘家人请来了,还是三代嫡传,这顿家宴定是吃不痛快。她转眼望向高深莫测的甄达,从他的眉宇间隐约可见一丝愠色,只见他双唇紧抿,眉头深皱。
不多时,堂外突起了一阵骚动。
甄璀璨探头看去,看到李氏及其长兄李洪毅搀扶着一位老者走了过来,老者已是古稀之年,浑身似大病初愈般的虚弱,柱着金丝楠木雕仙鹤的拐杖,手戴碧玺奇楠十八子串珠,腰配紫绶,想必他是李氏的父亲,他所配带之物,显然是所受的封赏,应是受甄太后的封赏。
甄达毫不怠慢,连忙起身出去相迎,极为有礼节的深深一拜,虔诚的道:“小婿拜见岳父。”
“贤婿呀,不必多礼。”李父无事般的笑笑,“老夫从府门外路过,便进来坐坐。”
还是李洪毅一钟见血,冷冷地看着甄璀璨,开口问道:“妹夫,今日府上有客人?”
客人?言下之意,是逼甄达正视‘甄璀璨’的身份。
倾刻间,甄璀璨就被推向了风口浪尖上。
在诸多复杂目光的注视下,甄璀璨清楚的捕捉到了李氏嘴角扬起的笑意,睥睨众生,有着与生俱来的倨傲,带着鱼死网破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