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戬……我真的不知道……”
“出去!”诀尘衣背转身子不去看他,只是捧着胸口轻轻咳嗽。
“师父……”
“你这孩子真不懂事,惹了这么大的祸事还在这吵闹。”老桃翁一顿脚,“你看不出你师父情况很危险么?快出去!”
刚才苍魇已经觉得不对劲了,诀尘衣的脸色褪尽了苍白,却泛着一线诡异的红光,这是走火入魔的先兆。
“怎么了?师父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苍魇又要靠近,却被老桃翁拦了回来。
“就是走火入魔你也帮不上忙,快点出去吧,小祖宗。”老桃翁把他推了个转身,“要气死你师父才甘心啊!”
“好……好吧,师父你好好调养,我就守在门口,有事你就喊我。”苍魇从没亲眼见过走火入魔的人究竟会怎样,典籍上说有的人会神昏错乱躁狂疯颠,还有的人会气息逆流筋脉尽断,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
“不用,你走远点。”诀尘衣冷冰冰的回答道,“越远越好。”
“好……徒儿知道了……”苍魇咬紧牙关抵受着疼痛,不肯露出半点痛楚的表情。诀尘衣忽然间对他如此冷淡,可能确实是走火入魔所致,等他回复本性,没准要有多自责难过呢。
“以后没有我的传唤,你都不能来见我。”诀尘衣的声音听不出一点温度,“记住了吗?”
“好……徒儿……记住了。”
苍魇完全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走回小屋里的。
脚步虚浮,像踩在棉花上。
诀尘衣刚才看他的表情这么的厌恶,这么的愤怒。
从小到大苍魇都是这么随心随性顽劣不教,就算他三番四处胡闹惹祸,诀尘衣也从没真的冲他生过气。
第一次生气,就是从苍魇误入鬼王宗开始。
诀尘衣真的这么恨倪戬,恨到甚至迁怒于宠溺了十八年的徒弟?
还是真的被倪戬说中了,诀尘衣本来就想他死,然后彻底解脱?
“臭小子,你的气息太过混乱了,小小年纪没必要想得太多。”水镜的声音听起来犹如从井底发出来的,“你这次历练之后修为大有长进了啊,连我探知外界的气息都跟着你紊乱了。”
“哈哈,知道道爷我是有仙缘的人了吧!”苍魇揉着脑袋强笑。
“但这不是好事。”水镜冷冰冰的回答,“你的修为忽然长进了,你却没有控制它的能力,早晚伤及自身。”
“水镜,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么?”苍魇又颓丧的一头倒回床上。
水镜没有再搭腔,屋子里立刻安静下来。
明明奔走了大半夜又受了伤,可苍魇始终无法入睡,心里乱七八糟的理不出头绪。
绿萝幽幽,满屋晨光。
苍魇望着屋顶整齐堆叠的瓦片,遥遥的伸出手,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想抓住什么东西。
就算已经服了止痛和愈伤的丹药,胸口依然撕裂般的痛。
到底是他想得太多……还是想得太少?
苍魇烦躁的爬起来又躺下。
以后没有我的传唤,你都不能来见我。
诀尘衣已经不再亲近他了。
对,无论是倪戬还是诀尘衣,都不在乎他的死活。
窒息般的酸楚自心底泛出来,忽然间超越了*的伤痛,即使大张着嘴,他依然透不过气来。
“小子,你没事吧?”
“没……没事。”苍魇捂紧胸口趴在床边拼命喘息,“对了,水镜,艳骨……艳骨昙是什么东西?”
“你不该提这个名字,艳骨昙不是什么好物。”
“那你就是知道了?”苍魇继续追问道,“告诉我……告诉我!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艳骨昙是鬼王宗秘蛊的一种,成熟的时候就会像昙花一般在午夜于中蛊之人的胸口开放。忘忧蛊教人绝情断爱忘却前尘,艳骨昙正好相反,但凡人心里有一丝感情,都会肆无忌惮的滋长,至死方休。”
“艳骨昙……”苍魇苦笑出声。
因为中了艳骨昙,所以他才会对玄清如此痴迷,甚至对师父也生出奇怪的念想?
嗡嗡!
挂在墙上的问仙忽然剧烈的震动起来,全视之眼彻底睁开,其中的瞳仁不住的四下扫视,妖光毕现。剑身上古拙的青银光焰被燃烬一般的黑红色焰光所代替,亮得连屋外的阳光都为之失色。
不,并不是强光令阳光失色。
屋外的阳光早已经消失殆尽,就好像黑夜在须臾之间再次降临。
“水镜!这是怎么回事”苍魇急唤一声,却没有听到回应。
屋角水镜的镜面动荡不安,丝丝血线自水面以下浮上来,似乎有汩汩的水声,却又辨不出它的声音。
苍魇不敢再去碰明显不太正常的问仙,三步并作两步飞跃出门。
四野俱黑,太阳孤伶伶的挂在东边,只剩下一个清晰的黑影。
没有光,没有热。
天空是猩红色。
就像是沉浸在梦魇里一般,浓重到快要滴下血来的天空。
极其宏大的哀嚎哭叫声隐在那些血红色的云朵里,忽远忽近。
一个光点自天际破空而来,迅速变成了光球,光华灼灼,色如焰炬。
水月洞天漫山的生灵无不噤声。
聚敛的邪气令人窒息。
“这是……扫帚星?”扫帚星苍魇是见过的,那时候与师父在山顶一同观星之时他也明明说过这颗扫帚星七十六载一现,如今十年不到,它怎么会再次现身?更何况这颗妖星虽然也有尾巴,却时隐时现,更引得世间魔物蠢蠢欲动。
轰!
妖星掠空而过,坠落西北,神州巨震。
天空留下了一道血红色的轨迹,恰似渗血的伤痕,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