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佩又招了招手,示意剩下的几个女奴和她一起把正躺在地上不断痉挛抽搐的晋称抬到了榻上。
看着晋称神志模糊的模样,姜佩似乎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伤,把脸埋在一方锦帕里,放声哭泣了起来。
但是,无人能够看到,此时此刻,在她的嘴角上,却露出了一抹无比诡异的笑容。
与此同时,在离晋称寝宫不远处的世子宫内,却是一派严肃压抑的气氛。
坐在最显眼的位置上的,是一个华服伟岸的男子。
他英挺的剑眉斜飞入云,细长的黑眸蕴藏着刀锋般的锐利,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五官轮廓,无不彰显着这名男子内心的桀骜不驯。
他的气质宛若黑夜中的鹰,冷漠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此人正是晋国当今的世子,晋诡诸。
在他的左侧,坐着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子。
虽然仔细辨认他的五官,可以看出他最多只有三十余岁,但他眼底的深邃却犹如浓雾般厚重,凭空为他的年龄多添了十几年的沧桑。
此人正是晋国最重要的股肱之臣,也是晋称最信任的臣子之一,荀息。
荀息乃是曲沃原氏家族的长子,本名叫原黯。
只因年少之时,他曾跟随晋称出兵消灭了邻近的荀国,战功极其显赫,晋称一时兴起,便将占领的土地全部赐封给了他。
从此,原黯便以荀为氏,将名字改为荀黯。
人们为了表示对他的尊敬,大多习惯称呼他的字,尊称他为荀息大夫。
此时的荀息席地而坐,面色凝重的看了一圈周围的群臣,皱着眉头轻抿了一口卮中的水,声音低沉而严肃地说道。
“世子,您自幼熟读经典,必定明白弑父乃为不孝,弑君乃为不忠的道理。
如今的君主刚夺取晋国江山不久,正值盛世,深得民心。
您为何不能耐心地再多等待几年,一定要急于一时,犯下滔天罪行,做此等不忠不孝之人呢?”
晋诡诸面容冷峻地看向荀息,似乎在强行隐忍着心中的怒气。
片刻之后,他才生硬的吐出几句话。
“荀息大夫,君父的神智,已然越来越糊涂了。
近年来,多方势力蠢蠢欲动,诸侯各国争相混战,齐国、楚国、秦国都虎视眈眈。
晋国江山初定,如今正是根基不稳、百废待兴之时,面对外界强敌可谓岌岌可危。
百姓历经多年战乱,终于安定下来,可内忧外患一直积重难返。
对内,经济萧条、民生困苦、社会矛盾尖锐等重大问题亟待解决。
对外,则要随时应对周边邻国的觊觎和侵略威胁,面临着巨大的挑战和严峻考验。
如此艰难复杂的环境下,晋国的前途命运,充满了变数与危机。
倘若本世子再不早作决断,恐怕这得来不易的江山社稷,很快就要毁于一旦了。”
“可是……您已经是世子了,为何不能……”
荀息还想反驳什么,却被诡诸毫不留情的直接打断了。
“现如今,整个晋国只有我最适合这个君位。
我早一日继位,晋国便可以早一日得到安宁。
我已反复强调,如今各国诸侯争霸不休,时局日益动荡紧迫。
荀息大夫如此反对我的计划,莫非是想要静待晋国被他国攻打肆意凌虐?
还是您也意图想让君父贬去我的世子之位,改立伯侨那个庸碌无为的家伙做储君。
任由他采用他所谓的仁德治国策略,在这弱肉强食的搏杀时局下,一步步拖垮我们千辛万苦才打下的数百年基业?”
荀息微微愣怔了一下,有些迟疑的望向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男子。
此时的他,万千言语都顿时凝噎在心头,但却无法再做出任何驳斥。
他很清楚,诡诸所说的都是正确的。
晋称曾经是个非常合格的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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