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荣家兄弟的陪伴下,妍冰与阿益总算没那么形只影单可怜兮兮的,出门又找到两人的婢女,随即一行人由文渊护着送回到后院。
刚到院门口,他还未来得及带着弟弟退出去,几人就听见屋内传来纷杂的低呼声,转瞬间,大伯母惊惶的尖叫便响彻在闷热的夜空中:“老太爷,老太爷没了啊——!”
这就,就去世了?想起先前旁人说的“脑卒中”,大约就是“中风”的意思,妍冰恍惚了一瞬,她还以为祖父只是穿得略厚有些中暑罢了,待回室内散散凉就会醒过来,没想到就这么忽然一下天人永隔。
九十岁,耄耋之年说起来也算是喜丧,可为什么依旧觉得有些莫名心酸呢?妍冰想着那方才还在和自己说笑的和善老人,不由眼眶一红。
“阿冰,阿益,我这就要带文衡回去了,你们自己多保重。”文渊当即在门口就与双生子话别——主家遇丧事外人不便多待。
临转身时,他犹豫再三忽然又拉了两人一把,对他们低语道:“你们祖父有可能不是脑卒中而是中毒,入殓前看看他指甲、牙龈等处有没有出现青黑。二郎身子已经好了很多,不会无缘无故喘咳,方才听他说起还以为是误吸了番薯丸子面上的粉末……总之万万小心。”
说完他便拉了文衡快步离去,只留下听了爆炸消息的妍冰与阿益毛骨悚然呆愣当场。
这五年来一直风平浪静,以至于她此时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当初自己被扔进山里那事可还没真正了结。并且,最近阿益不仅书念得好还写了几首得了大舅舅赞誉的诗,渐渐传出些名声。与之相对的却是,长兄两次落地,十七岁的庶兄同样被家学夫子直言相告说写诗赋、文章缺乏灵气,进士科恐怕难以出彩,劝他转投明经。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阿益也是幽幽低语,而后定了定神,拉起妍冰道,“走,进去送送阿翁,顺便,看个究竟。”
两人回头走向祖父寝室门口,却见潘姨娘正站在廊下窗旁往内张望,妍冰不由“啧”了一声,心道:偏偏她回来就出事,怪哉。
两兄妹肃然进了内室,却见先前消失的阿娘此刻又突然冒了出来,正俯身在阿翁耳边唤道:“二郎在任上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儿媳已经派人去给他送消息,您先闭眼吧,待出殡时他一定赶回来送您。”
说完她就抬手往老爷子眼帘处一抹……然而没用,他还是圆瞪着眼。
被那乌黑乌黑的眼眸直愣愣的盯着看,李氏忽然觉得后脊一寒,下意识的倒退了一小步。
她强压着双手的抖动环顾四周,忽然看见了一双儿女,立即招手道:“快快,阿益、阿冰上前来跟阿翁告别,他平素最喜欢你们。”
两人立刻走上前去,一面说着道别的话一面悄悄打量:那半合半开的紫唇,微扣成圆形的五指甲根处的黑青,牙龈微微渗出的乌血,竟当真无一不表明祖父确实有中毒的迹象。妍冰从前也见过中风的病人,绝不会如此。
她与阿益对视一眼,眸中透着无言的惊骇,再看到祖父死不瞑目怎么也不肯合眼,他俩更是又气又怨忍不住落下泪来。
“阿翁可能不是脑卒中,是中毒了。”妍冰略一思索后,脆生生的开了口。
十岁小孩不可能自己偷偷的单独行动去找证据查凶手,她盘算着,只能先把一切丑恶在大庭广众下揭开,到时长辈们吵吵嚷嚷的再报官探查,总会有个结果。
谁知她话音刚落就挨了大伯与大伯母的双重奏爆吼:“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怎么可以是中毒,明明就是脑卒中,是喜丧!中毒,在自己家中毒,甭管谁出的纰漏,这个家都得毁了,小儿子正在说亲呢,怎么能出这种事儿!
“是是是,小孩子口无遮拦胡说八道,大哥大嫂真对不住。我这就带他们回去换素服,你们先忙着。”平日里姿态高高的李氏,这会儿却弱了气势,连连致歉,又拖着儿女的手欲拉他们走。
李氏生得娇小,阿益、阿冰仅仅比她矮一个头而已,她一手一个怎可能拽得了。妍冰单手一甩便挣脱了出去,阿益却反倒用力抱住了李氏胳膊,不让她去抓妹妹。
“不,我不走。”妍冰弯腰一窜就顺利扑到了祖父床前,高喊道:“阿翁,你是中毒走的是不是?”话音一落,就见老太爷眼角滑落了一滴浑浊泪珠,围观众人见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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