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是段大将军嗣子的请求,天承军小队立即双眼放光赶往城门口盘查出殡队伍——此时不奉承更待何时?
草草一看诸位男子身量还算高挑,除抬棺者外却大多面黄肌瘦,明面处没有棍棒伤,随意抽问了两人说的也是京师口音。
“这下葬的时辰快到了,军爷可否高抬贵手?”举着引路幡的男子客客气气询问,还很上道的从袖笼中掏出一吊铜钱递上。
小队正在这风口浪尖坚决不肯收受贿赂,然而他一时间也有些踌躇,不知是否该将这一行人扣留继续盘查。
他擅长的只是抓人而已,盘查什么的不太懂啊,他左右一看,眼神瞟向十一郎想得个提示。
不等荣十一再去寻文渊,他自己就顾不得安危直接现身了,目不斜视看向举引路幡的男子问道:“你俩与丧者是何关系?”
“母子。”男子不假思索的回答,按常理,举引路幡的都该是孝子。
“摔盆捧牌位的呢?”文渊又看向了那十四五岁的半大少年,对方垂着头细声细气回答说是长孙。
“既是长孙,那你爷娘是哪位,给我指指。”文渊迅速抛出了这句话,按理捧牌位的应当是长子,长孙捧牌位也有但很少,值得问问。
“……咯。”少年抬头明显露出了犹豫神色,而后指向举引路幡那位话最多的认作爹,又指了身后一位女子说是娘。
那爹蓄有胡须,约莫三十上下。娘么,因自称贫家村妇而没带帷帽,一眼就能把年岁看清楚,明显年纪不到二十五六。
文渊站在对正身边,并未进入出殡队伍中,遥遥看向女子扬声道:“你今年多大年纪?”
“二四。”女子被吼得一哆嗦,随即将自己岁数脱口而出。
文渊冷笑道:“二十四?你十岁生的儿子吗?”
“不不,三十四!”、“她是继母。”所谓的阿娘与阿爷异口同声如此回答,说完两人就惊恐的互看一眼,而后赶紧改口为——“奴是继母”、“她看着年轻”。
“……”这回,不用文渊指点小队正也知道这群人绝对的有问题,大喝一声道,“给我拿下!”
听了这话,送丧者立即把头上孝帕扯了扔掉,哭丧棒一挥,一场乱斗就此展开,天承军一队不过十二人,加上文渊与荣家兄弟比之贼寇还略少。万幸那少年手无缚鸡之力还须得两人护卫,顿时减轻了不少压力。
不多久,城门口守卫又抽出一人通知了金吾卫来,三四十人一扑而上火速将贼寇一网打尽,送去大理寺关押、突审。
期间还有一个小插曲,天承军众人都以为举引路幡话最多的那位是盗魁,为着赏钱与五品官位众人抓他真是不遗余力,自己人之间还相互争执了一番,差点没互殴,最终是小队正以权欺人拔得头筹。
可惜,审问时大家才得知,由文渊一力拿下的那位扛棺材的,三粗五大农夫似的人才是盗魁!因为他不会京中口音,所以缩到了最角落。被文渊揪出来询问的少年是蜀王外室子,怕父亲坏事被清算跟着准备逃窜的。
“真不愧是荣司直!”众人看他眼神犹如瞧天降神探。
发现送丧队伍不对劲的是他,盘问出问题的是他,逮住盗魁的是还他,板上钉钉的能得赏钱万贯,得授五品官啊!
不到二十五岁就完成了别人四、五十岁才能获得的官衔,真是太幸运了!
文渊对同僚回答的是:“因前者回答问题时眼神经常瞟向后方,打起来后有一人又对盗魁呈保护姿态,因而某才疑上他。”
至于为何盯上这一行人,文渊在面圣时回答的是:“寻常送丧队伍,有老有少男女大体均衡,这一群人却均为壮年,仅三名年岁相当的女子以及一名少年郎,此为第一处疑点。第二,那少年与其中两名女子肤白体弱完全不像农家平民。卑职一问果然口音不对,一为普通京腔一为士族雅言。再者,细看之下,发现他们衣衫为粗布,却有人穿着皮靴,腰间隐约有革带……”
他如此有理有据侃侃而谈,深得圣人亲眼,当即就发下了赏钱与其他各种赏赐,流水似的送去了荣府。至于官位,这得研究研究再下诏,随后还由中书审核、尚书省执行,需再等等。
当然,破了大案圣人心花怒放,当即就表示,不仅肯定有五品官位,还会同时给妍冰诰命,决不食言!
……
回家之后,神探文渊却轻轻搂着妻子道:“其实,我并不知道他是盗魁,也不是经过观察才发现那一队人有问题。”
“那是怎的?”妍冰无比惊讶,不会是突然就觉得不对,突然就去盘查了?
出乎意料的,文渊竟咬牙切齿报出了那人的绰号:“我认得他——贾麻子。”
随后,他用既伤痛又感慨的语气道:“当年为了一袋金瓜子追杀我们,害死三娘的恶徒,就是他!终于……三娘终于可以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