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卿君便深陷无暇这趟泥沼。两人换上无暇已然准备好的内侍衣物,顶着东方渐出的鱼肚白,往西南方向急急行去。苍天大地,自落难于此,卿君尚未见过黎明的这般光景,美则美矣,却偏生赶上了这么个做贼心虚的节奏,委实美中不足。
自顾自如履薄冰,却瞥见人家无暇淡定而谨慎,一副了然于胸,见识过大世面模样。卿君见状,也踏实了些许,熟能生巧,艺高人胆大么。
快要接近凌霄门之时,无暇神秘地交付给卿君一样东西,据她所说是铜鱼符——出入宫门必备神器。官员、内侍、宫女皆凭鱼符出入宫门。鱼符平时放于鱼袋内,上刻有官员姓名、在何衙门任职、官居几品、俸禄几许、出行享受何种待遇等。
“为什么是鱼符而不是龙虎之流的神兽?”卿君手拿着铜鱼符反复把玩,想着以往电视剧中那些大内密探、钦差大臣,人家掏出来的御赐金牌都是雕龙镶凤的,再看看自己手中这铜鱼符,嫣然一咸鱼干,便不禁嘀咕起来。
“凭鱼符出入皇城的制度是皇兄近来制定的,据他所说,鱼始终睁着双目,便是睡觉时候也亦然,他这未央宫的守城将士便是需要这份警惕。”无暇兴致盎然道,对她所谓皇兄的褒赞溢于言表。
瞧她这份得意劲儿,卿君便忍不住想打击:“那他的盾和你的矛,哪样更厉害些?”言下之意,再警惕的将士,也拦不住她区区一介女流。这对兄妹,委实有些自相矛盾之嫌。
她的笑脸憋的通红,无奈只得恼羞成怒:“已然到达凌霄门下,嫂嫂莫不是要问问守城的金吾卫?”
卿君摇头笑笑,继而收声。
出门过程比想象之中顺利,卿君边将鱼符递还给无暇,边问道:“夜无俦这么缺乏安全感,想必这鱼符的管理制度定然近乎苛刻,公主果然人脉广泛,连这等要物都如探囊取物,卿君佩服!”
无暇将鱼符收入囊中的表情净显得意神色,果然被谬赞了两句便飘飘然,将真相和盘托出。
“这鱼符便是皇兄身边的叶扁舟给我的。我俩自小生长一处。我母亲过世后,皇兄也被送往青川为质。便只有叶大哥照料,我才得以飞扬跋扈、不可一世至今,宫中最是世态炎凉之地,否则,我这么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孤女,又是个眼里容不得沙的主儿,怕是早被淹没在一众势利之人的嘴脸里。”言及由此,一贯欢快的小云雀不免伤感,卿君很合时宜的拍了拍无暇单薄的肩,以示安慰。
无暇深呼气,继而道:“未央宫从来不是长乐未央之地,我总想逃离。叶大哥总是有求必应,鱼符从来便是伸手即来,只是归还的时间苛刻甚深。有回迟了区区一柱香,他便将我足足骂了一个时辰。还说着什么一柱香之间会发生的不幸太多了,以后不会再容许我出了他的视线之外,免得自己扰心云云。自那之后我便以为自己除了以后嫁人,定会老死宫中了,想不到这叶扁舟后来却愈发忙碌,同我也愈发生疏起来,见了面也一口一个公主,叫的格外生分。这次要了鱼符,他竟然空前爽快的交给我,我问他归还的时限时,他诡异地看了我好久,只回了句‘无甚’。”
在无暇这小话痨的伴奏下,卿君回首这恢弘的凌霄门。
何时能逃离这座皇城?逃离夜无俦?在这样不清不楚的纠缠下去,自己会疯掉。
昨夜自己拥着夜无俦入睡,一夜无眠,黎明时分才稍稍入睡。不久后却又被怀中醒来的夜无俦一顿乱啃。现在自己脖颈和胸前还赫然有着淤痕。当夜无俦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迎面扑来的时候,她不作多想,本能的抵死抗拒着。他越是靠近,他对于自己的伤害就越发清晰。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农夫与蛇的故事。她就是那个善良的农夫,而夜无俦就是那条蛇。
夜无俦似乎没有想到卿君会这般强烈的反抗,被败坏了兴致,强忍的怒气,对她低吼道:“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把戏,也要有个度!”
说完,便拂袖离去。似乎,拂袖离去,已然成为夜无俦在她这儿的经典离场动作了。
卿君呆呆坐在床边,回味着夜无俦的话,半晌,终于领悟:“你丫的,欲擒故纵?!纵你妹!”
然后,他妹就来了。
皇城外这套内侍衣物惹来许多复杂目光,多为一些男士,明显流露出对她们不能人道的同情,以及对自己尚能人道的优越感。两位心高气傲的主旋即便入了一家店面颇为讲究的成衣坊挑了两身颇为讲究的行头。人靠衣装,方才猥琐的内侍,摇身一变便成了翩翩君子。
至此,便开始了京城一日游的行程。京城CBD,天子脚下,果然人声鼎沸。路过一炒货铺,各色瓜子都买了点,边嗑瓜子边逛街。卿君粗略逛了一圈,大致分为几种行业:药铺医馆、胭脂水粉铺、扇庄、剪刀铺、刀剑铺、木雕铺、绸缎庄、酒楼、商号、当铺、茶楼、茶号……作为千年之前的古国,恰逢政治尚未统一稳定的局面,经济能呈现这般繁荣的着实令人咋舌。这么想着,人已然被双眼发直的无暇拖进了一家名曰“采蝶轩”的首饰店里。店铺的伙计看着两个爷们打扮望着新奇首饰却这般神情,狐疑的相互望着。卿君面露尴尬,恨不能举个牌子诏告自己与身旁那位并不熟稔。
正当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卿君瞥见柜台角落里的一个羊脂玉冠。然后,那人翩翩而至、温文尔雅的形象便浮现眼前。
尽管可以回避,但那人的容颜却在心尖历久弥新。自己尚欠他一个人情,拖欠至今,不妥;不管他二人之间如何纠结,他始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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