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点墨无迹·凝雪晴
太阳开始西沉,周围已是一片黄昏。
遥无边际的浓黑乌云,严实地遮蔽住苍蓝的天空,透着一种灾厄降世的压迫感。
密集的雨,放肆地打在闭目仰首的人身上,渐渐让那略显老旧的赤红衣衫濡湿着勾勒出女人成熟的曲线。
“结果……还是什么也没有做到……”
哽咽难掩的音调,落在耳边汇成憾,浸过眼底聚成泪,渗入心中化成伤。
一声,一声。
强自压制着崩溃的到来,女人的抽泣声断断续续地隐没在风里。
紧抓在胸口的双手,直到那已然无声的挣扎,只余下水珠落地迸碎的轻响,方才颤抖着松开用力到血红微染指尖的拳。
————耳边,连自己的心跳声,也听不到了。
被雨水浸湿的赤色眼眸终于缓缓地垂下。
近乎木然地拖动着沉重的脚步,南思弦维持着该有的笑容,一分分一寸寸磨上了不再盈雪的峰顶。
然后,很自然地……
那一抹,她此生无法错眼,却又无法面对的绝艳,再一次映入了眼帘。
苍白的发,衬着更加惨白病态的颜,记忆里天下无双的心上之人,就这样安静地,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
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
所以,南思弦也屏住了呼吸,止住了心跳。
————并不是死,只是耳朵突然间出了问题而已,因为,说好了要等我的不是吗?
伸手捂住快要溢出哭声的嘴巴。
屈落黄土的双膝,逐渐靠近了冰封不化的棺木,掺着痛彻心扉的笑,颤颤的手掌恋恋地抚上了寒入骨髓的冰冷边缘。
“你总是说,万物皆虚,唯剑声至真。可,为何,现在的我,也能听到那般雪融的酸涩了,却仍是……怎么也听不到你的声音。”
“肯定,是修行的还不够吧?肯定,是短短的三百年,还完全不够的吧?”
毫无血色的指尖隔着厚厚的冰棺摩挲着,南思弦定定不舍地盯着那个如雪清冽的美人,一脸傻笑地喃喃自语着。
“你说过,不会骗我,你也说过,会好好等我,对不对?”
理所当然地没有得到回答。
一阵无来由的绞痛,让心里一瞬间越发地苦涩不堪。
幸好,天黑了。
失去了掩饰的必要,串串晶莹的酸涩夹杂在轻柔的雨水中,打在玉洁的冰棺上划出淡淡地轨迹。
九天之顶沉默许久的风声,亦也开始不停地呼呼作响,恍惚间,让人觉得那声音……凄厉地仿佛女人无助抽泣的呜咽。
悲恸的……绝望的……如毒蚀磨人心的呜咽。
“抱歉呢,这次也是白跑了一趟。”软软地趴伏下来亲吻着那熟悉的冰冷,“冥族那所谓的宝玉,承受力甚至还不如之前的菩提子呢。”
“不过,没想到的是,除了去冥族帮助青冥无水的师父和师姐,竟然连那个傻乎乎的白暮鸦都见到了……”
“你知道吗?她居然是为和你一样做睡美人的明珠掩尘,去找冥王求补魂的办法来着。”
“明明当初还嘴硬地说,【担,担心?!别开玩笑了!谁会为一介玩物废心思,她爱睡多久就让她睡多久去吧!】,结果,还不是乖乖地在为人家想办法么,超搞笑的啊。”
……
……
“还有还有啊……”一如既往在给寂雪讲自己冒险经历的南思弦,突然不悦地皱着眉抬起了头,“嗯?竟然有人触动了护山阵法?!”
按说奉明剑派已有三百年未曾开山门收徒,就算她在世间也算闯出不小的名声,可也从未曾有提及过自己的出身和住所。
怎么会有人来闯这九天之顶的……?
嘛,尽管是被师尊坑的,可她好歹也算是掌门,不论如何还是要出面去处理一下的。
————就随便地吓退来人好了。
歉疚地最后隔着冰棺吻了下,叹着气站起身来的南思弦低声说:“对不起,我去去就回,很快的。”
***
啊……哈啊……呼呼……唔……
胸腔好痛。
心脏也以疯狂地跳动传达着接近极限的信号。
再继续就要罢工了,它一边这样诉说着,一边“咚咚”地带着小姑娘青涩的胸脯起伏不定。
这并不是因为什么特别的重病,单纯是体力和灵力压榨到最后的必然现象,是只要停下脚步乖乖地休息就可以解决的小事情。
然而,这位看起来大概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却做不到这一点。
原因一目了然。
在她的身后,有三个杀意满满的彪形大汉在紧紧追着。
缠绕着怪异无比的蓝色灵力,这些有种非人感觉的凶恶大汉眼中没有半点仁慈的意味。
他们无疑是真正想要置那个身穿翠竹色毛绒裙子的小姑娘于死地。
看明白这一点的南思弦立刻放弃了全部驱逐的想法,纵身揽住快要撑不下去的小姑娘挥袖扇得三个大汉倒退数步。
“奉明剑派岂容尔等宵小乱闯。”沉冷的赤瞳淡淡扫过,她轻哼一声说,“两个选择,滚……或是死!”
沉淀了沧桑的低沉之声,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庞大威压。
铃铃铃……
狂风倏然吹起,清脆的铃音,高调地敲在心头。
这气势,这魄力,早已非当年羸弱的南思弦充分地展示着恐怖的实力。
但,对方那些人似乎是根本就没有分辨强与弱的水准。
只见,三人中看似首领的那个怪异男人,摆脱了她甩袖的风压之后,虽然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却还是很快地露出趾高气昂的态度。
“那边的人类女人,我劝你还是不要插手我们天海龙渊的事,否则别怪我们下手不留情!”
“天海龙渊?”
乍闻这么一个比较陌生的名词,南思弦翻了翻记忆中三境间比较有名的门派,可怎么找也没有哪个比较接近。
想来是她去冥族那边时,附近新生的某些势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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