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又惊又痛,惊痛之中本欲上前查看洛逍遥伤势,却见折德守疾纵而来,悲愤难当,便是夺马而去。
洛逍遥听得折德守叹息之声,方自回神,心念一转,气机随着而动,插在左肩上的“惊甲”脱体而出,掉落地上,折德守走至他的身前,从怀中掏出金创药涂在伤口之上,接着解下甲胄放与马背上,撕下身上的衣袖,替洛逍遥包扎伤口。
“此次连累了洛兄弟……”折德守叹了一口气,俯身捡起“惊甲”,将锋上的血迹擦去,转而拾起萧慕云弃下的剑鞘,将‘惊甲’放入。
洛逍遥神色感伤地望着萧慕云策马离去的方向,沉默不言,折德守摇了摇头,叹道:“洛兄弟请随我来,此事容我细告……”
洛逍遥闻言方是回神,无奈的叹息一声,牵着坐骑与折德守向岚谷城而去,折德守便是边走边将与萧雁北交手的经过言出。
十余天前,北汉皇帝遣兵渡过黄河攻打府州,却被早有防备的折德扆所败,折家军乘胜追击,随着北汉溃兵杀到保德城城下。
保德城与府州相隔黄河对望,皆是可据险而守的要塞,溃退入城的败兵伧促之中自也未及布防周全,一天时间便被折家军将城攻下,折德扆在保德城稍作休整,便令折德守为先锋,引兵攻打岚谷,围攻三日之后,眼看便可夺下岚谷城,未料萧雁北率领辽兵赶来救援。
原来当北汉皇帝知晓保德城被夺,苦于重兵皆驻在东、南边境,而守卫北境的刘继业与折德扆又是翁婿关系,无奈之下便向辽朝求援,而辽朝一直视驻守府州阻止辽兵从黄河南下的折家军为眼中钉,南院大王一接到北汉求援,就着萧雁北率三千骑兵驰援。
当折德守得知萧雁北领兵从岚谷城东门杀入,便知一时半刻不能夺下岚谷,便鸣金收兵,将兵力集结在岚谷城西面城下,待第二日已时,方引兵前去挑战,却是由萧雁北带兵出城应战。
折德守自光州见到萧雁北未阻止爱女萧慕云与洛逍遥交往,心中对他已生钦佩,见萧雁北引兵相对,便策马上前相见,“折德守见过萧都统。”
萧雁北哈哈一笑之中拱手回礼,“本都统听闻折家英雄辈岀,果不其然。当日在光州一战,本都统尚未过瘾,不若今日你我二人单打独斗一场……若折将军胜了,本都统引兵退去,若将军败了,退回府州,折将军以为如何?”
折德守沉吟片刻,点头应道:“折某亦也此意,那就明日未时……折某解甲弃刃,领教萧都统高招。”
若说以他与萧雁北两人的身手,身披盔甲骑马相斗却嫌累赘,解甲过招自是有理,但不使兵刃,如江湖武人切磋一般,于两军交战的将领来说,示弱之中亦有点儿戏。萧雁北闻言却是大笑:“后生可畏啊,好,那本都统明日未时再来领教……”
萧雁北征战沙场多年,对于战场形势一眼便能望透,此下自己领兵前来相助,折家军已无可能轻易拿下岚谷。而保德城对北汉来讲,是据险可守抗据河西入侵的要镇,但眼下对渡过黄河夺取到手的折家军来讲,保德城却为鸡胁。它与府州隔着黄河,?给却是不便,若北汉兵马反攻,却也易于夺回,孤城驻军若被击败,到时溃退过河亦反被北汉所乘。
他心料折家军来取岚谷,意在夺取岚州,眼下若被阻岚谷,乘势不成,必会退兵。而折家军素来骁勇善战,若想攻取府州自非易事,但能让折家军退回府州,已是大功一件,故而才出言与折德守单打独斗来决定兵马进退,自是想避免无谓的兵士伤亡。
他的修为武功稍胜折德守半筹,要打败折德守虽说不易,但时间一长,必也能胜出一招半式。但听折德守应允之后,约以空手相博,心知他绝非怕死之辈,如此约斗,却是暗示有退兵之意,故而言称折德守后生可畏,实是赞他审时度势之明。
诚如萧雁北所料,折德守年纪虽轻,但也熟知兵法,眼下萧雁北驰援而来,夺取岚谷已无可能,保德处在北汉境内,反成孤城,据守反会大损兵力。而攻城掠地不仅要兵士前方作战,后面更需平民百姓相助?给,折家军爱民如子,自也不愿作无谓牺牲。
折德守心知自己武学略逊于萧雁北,但要分出生死,恐是要斗上几天几夜,此下形势,自无可能久困岚谷,待北汉他处兵马赶至,反倒不利,便约以空手相博,点到为止。而定下次日比武,自是要回营布署分出胜负后兵马进退的安排。
到了翌日未时,折、萧二人阵前相见,比武将始之际,折德守拱手言道:“萧都统心胸广阔,折某佩服,可惜敌我有别,不能畅酒结交,今日借此机会,折某敬萧都统一杯。”
“哈哈……好,”萧雁北笑道:“能与折家男儿一战,也是生平一大快事,当是以酒为贺。”
折德守见萧雁北豪迈之人,便是喊来兵士,取过酒囊酒碗,倒酒相敬,汉辽阵中的樊供奉见状,忙纵身上前,“都统大人且慢……”自是害怕折德守酒中行毒。
萧雁北自也明白他的担心,“樊先生倒是小覷折家英豪了,哈哈……”
笑罢接过酒碗与折德守示意一下,二人一饮而尽,皆呼痛快,樊供奉只得讪讪一笑,拱手退回阵中。
二人敬过酒后,互相拱手一下,便是使招对打,折德守兵刃是为双鞭,来自家传,一身拳掌武学却是学自五台山“白塔寺”,修习的是佛门‘罗汉拳’与‘大悲掌’,而穆道承师从云游的僧人,拳掌武学亦是来自佛门,所传与萧雁北的则是佛门‘小无相掌’。
二人一刚一柔,气机却又相近,一盏茶功夫中,你来我往已是斗到三十招,折德守但觉萧雁北气机有所减弱,招势渐缓,只道他使招诱敌,便是连岀三招,以图逼开萧雁北,拉长距离,以便应付他蓄力暴击。
当最后一记大开大合的“罗汉拳”击出之时,按说以萧雁北的修为,避、挡皆是容易,谁知萧雁北竟是避之不及,挡而不住,被一拳击中左胸,震飞近两丈之远,坐跌在地,口吐鲜血,喘声道:“你……你使毒……”便是昏倒过去。
折德守大惊失色,但听萧雁北言称自己使毒,一时怔住,此时辽汉联兵阵中一片惊呼,樊供奉已是飞纵而来,折德守心知萧雁北生死未卜,若被抢回,以后发生不测,恐是百口莫辩,便是出招阻止樊供奉。
折家军见他取胜,士气大振,号鼓声扬,列阵的三千兵马及营寨中近万兵士俱皆冲杀过来,岚谷城下列阵的一千辽骑见萧雁北受伤倒地,自也冲上营救,但阵中两千汉兵却是往城中逃去,一时间阵脚大乱,自是难挡万余折家军掩杀,联兵死伤众多,溃退之中城门关闭不及,却被折家军趁机杀入城中。
樊供奉心知无法抢回萧雁北,只得随着乱军窜入城中从东门脱逃而出,赶往明月山庄报信,而萧雁北被折德守背回行营中,未过半盏茶功夫便是气绝身亡。
折德守将过程讲完后,已是到了岚谷城门,一路上默默倾听的洛逍遥,长长叹了一口气,“烦请折大哥带我去看一下萧伯父的遗体……”
折德守点了点头,引着洛逍遥去往岚谷县衙,县衙内的地窖之中,萧雁北的遗体被置放在一木板上。
洛逍遥缓缓行到遗体之前,呆望良久,想起近月之前在云州萧府与他喝酒的情景,感伤不已,但知萧慕云若在此处,定是会伤心欲绝,心有所感便是泪花夺眶,伸手解开萧雁北带着血迹的衣袍,细细查看伤势,心头却是大震,“萧伯父他是中了丧失修为气机的毒药……”
“不错,”折德守接言道:“萧都统胸部略陷,胁骨断裂……以折某当时出拳的劲力判断,他那时修为气机不及三成。”
“若非如此,以萧伯父的身手,即使被折大哥全力偷袭,本能反应之下,气机亦会骤然聚集相护,绝不至于有如此大的损伤,依这伤势看来……说明他那时已是无法行气护体。”洛逍遥点了点头,沉吟道:“折大哥三十招之时,发觉萧伯父气机消退……可知那时萧伯父还有几成气机?”
“那时萧都统应有八成之力,折某只道他想蓄力骤发,故而抢先出招,想将萧都统逼退,以便防他倾力暴击,却未料……唉……”语气甚是自责,想是那时若不接连出拳,萧雁北自也不会身死。
“三十三招之时被一拳击中……就是说三招内萧伯父的修为气机骤失五成……?”
洛逍遥话语一顿,便是沉思起来,忖道,若说酒中有毒,两人喝同一酒囊倒岀来的酒,折德守自身无恙,若是他使毒,除非他先服下解药,但知折德守光明磊落之人,绝非会行暗中使毒的下作行为。
心念一转,想起当初自己曾中了柳宫文的“神风散”,以致气机消退……但那“神风散”却是外用,折德守与萧雁北相斗之时,各离自己兵阵近百丈,身周并无他人,而‘神风散’施放岀来会有烟雾,却也瞒不过众人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