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 直不起腰

这样，她在心里一个劲地咒骂，那个恶魔，连十六七岁的女孩都不放过，那么重的手，他怎么下得去？！

    “子茜，你来了。”母亲见到她，抬头看向崔以尘，“昨天晚上多亏了以尘的帮忙，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诶，子茜，墨总又怎么了？他为什么要打子萱？”

    “……对不起，妈。”崔子茜不禁低下头，“都怪我没有拦住他，子萱才……”

    她愧疚地低着头，看着白色的地板砖上，印出自己渺小的影子。她没有勇气抬头，去看母亲那心疼极了的脸上多出的几丝皱纹，也没有勇气去看鼻青脸肿的子萱斜躺在病床上一身是搽过药水的身子，更没有勇气去看那个人。

    她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夹着心疼，牢牢地紧紧地锁定在她的身上。

    “诶，别说了，墨玺琛那个人，做事一向不留情面。”母亲看着暂时只能喝粥的子萱，无奈地摇了摇头，“咱家惹上他，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妈，对不起……”崔子茜只能重复这句话，无助地，愧疚的，自责的……

    她低垂着眼帘，突然，一双油亮的皮鞋向她靠近，“子茜，不怪你，没人说怪你。别自责了。”是以尘，以尘向她走了过来，两只手有些激动地握着她瘦弱的肩膀。

    这样温热柔情的触感，崔子茜喉咙发哽，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扑在他怀里，将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全发泄出来。

    “妈，我想吃西瓜。”这时，病床上的子萱突然开口了，“你去给我买，好吗？”

    “你这孩子，先把伤养好。”母亲皱了皱眉，但经不过子萱的一个无辜的眼神，只能放了碗，起身对崔子茜叮嘱，“子茜，你先在这陪着子萱，妈去给她买西瓜……诶，眼看着就要高考，出了这档子事，这可怎么是好。”

    声音越来越远，房间里只剩下崔子茜和崔以尘。

    “子萱，对不起。”崔子茜来到床前，看着缠着绷带的这个女孩，本该是青春朝气的，可是现在……

    如果昨晚她劝住了，那该多好。可是……她对墨玺琛，根本就没辙。更何况子萱确实也做错了，如果她不拧宝宝的话，又或者说没被墨玺琛撞见的话……

    罢了罢了，现在一切都晚了。

    “没关系。”破天荒的，子萱只是苦笑了下，一双可怜巴巴的大眼，看着她，“都是我自己不好，云哥哥是谁呢？他是墨玺琛啊，我那样对他的孩子，他当然得打我。是我自己作孽啊。”

    这种几乎找不到词来形容的气氛，让崔子茜感到有些窒息。听到子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再像以前那样对她各种不敬，她坐下来，心疼地握住子萱的一只手，愧疚地说，“子萱……都是姐姐不好，诶……姐姐要是不去惹他，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

    她死都没有想到的是，父亲的破产，叔叔的崛起，幕后主使，还是他。

    而当她终于知道这个可怕的真相，对他，就算是装，也再也不可能平静下来。

    “以尘哥。”这时，子萱突然抬眼，看了眼站着没再说话的崔以尘。

    用从来没有过的好语气，对这个领养来的哥哥，且露出极为宽心的笑容。

    “……子萱。”崔以尘怔了下，他来到崔子茜的身后，看着也算得上是他妹妹的子萱，俊美如斯的脸上回国以来首次对这个妹妹浅笑。

    “以尘哥，能不能麻烦你去帮我问一下，我什么时候能够出院？”崔子萱也回以淡淡的笑，“对不起，我从来没有叫过你哥哥，以前还说出让哥你伤心难过的话来，可是昨天晚上却还要麻烦你把我送到这里……”

    “没…我没关系的，我都不觉得你那是在骂我。”崔以尘笑了笑，安慰道。毕竟都是事实，他确实是领养来的，这跟“捡”并没多大区别。

    “子萱，你，你怎么了这是？”子萱从来没有这么对人说话过。崔子茜有些担心地问道，她太了解这个妹妹了，往往说这种话，一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直觉告诉她，子萱有心事。

    “没事，姐，我真没事。只是被云哥哥打了一顿，把脑子打醒了。”子萱反握住她的手，说，“现在想一想，以前的我真是太不懂事了，你是我姐，你几乎比爸妈还要关心我紧张我，我却还不领情……以尘哥，你不会怪我吧？姐，你也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两个人都激动得有些语塞，“子萱，你真的长大了。”

    呵……是长大了。躺着的那颗心脏，不甘地接着话。她再不长大，被打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以尘哥，你快去帮我问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吧，再过几天就要高考了，我想知道高考前能不能出院。”崔子萱又重复了下这个要求。

    崔以尘点点头，“好，我这就去。”

    带上门的那一刻，崔子萱刚刚还乖巧的小脸却露出诡异的笑容。

    “我的好姐姐，你想不想知道，去年你消失的那一个多月里，爸妈对我说了什么？”

    “嗯？爸妈跟你说了什么？”崔子茜本来没觉得什么，她端起碗，勺起一勺，送到子萱嘴边。

    然而子萱却并不马上吃，而是用一种十分神秘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她，“你觉得你跟我哪一点像了？换句话说，你像爸爸？还是像妈妈？”

    呃……崔子茜愣住，“子萱，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更让她看不懂的是，子萱现在是什么眼光？为什么要用那种看稀有动物的眼神那样看她？不会是发烧了吧？想着，她便探出手，想去探试。

    “我没病！”子萱却一把拍开她伸来的手，大眼微眯，“既然你听不懂，那我也不介意跟你直说好了。崔子茜，你听清楚了……”

    “什么？”子萱要说什么？崔子茜有些紧张地绷起了神经。

    “你！只是爸妈捡来的！”子萱的嘴边露出得意的讽笑，“不是领养的，而是真的捡来的！你比崔以尘还惨！呵呵，这么说，你还不明白吗？”

    什，什么？

    登时，“咯噔”一声响，盛着粥的碗落地的声音，没喝完的粥在地上洒得满地都是，瓷质的碗更是顷刻间四分五裂开来，碎片溅得一床底。

    “子萱，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崔子茜浑身颤抖，她感觉有个碎片狠狠地划过了她裸露出来的脚上，一丝细微的疼痛在伤口处蔓延开来。

    更让她心痛的是，她以为姐妹俩终于可以像平常姐妹，好好的相处，却不知，迎来的却是更让她心寒的话语。

    她知道妹妹一直不喜欢自己，但绝没有想到过，自己的妹妹，竟然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她怎么可能是捡来的？！她明明就是爸妈亲生的！

    “妈妈亲口告诉我的，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他们！而且……你想一想，哪会有父母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到男人的床上去的？再怎么混蛋的父母，也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来啊，这些，难道你都忘了？”

    “不！不会的！你骗我，你一定是骗我的！”

    听到子萱发冷的笑，崔子茜再也坐不下去，捂着脸，发疯一般跑出了病房。

    “子茜，你怎么了？又和子萱吵架了？”正巧碰到买西瓜回来的母亲。她低着头，无力地摇着，“没，没什么，妈你进去吧，我去外面坐坐。”

    “也好，那我就进去了。”她走了几步，看着母亲已经进去，忍不住捂着脸小声呜咽起来，子萱怎么能这么说她，怎么可以这样说她？

    然而，病房内的一段对话，却让她彻底从高空坠到了地狱。

    母亲一进去，便用奇怪的语气对子萱说，“子萱，你姐姐她怎么了？好像哭了，你们又吵架了吗？”

    马上传来子萱的高音，“哪有吵架，我只是把她是捡来的事情告诉了她，她接受不了而已。”

    “什么？子萱，你太胡来了！”母亲十分诧异的声音，瞬时提高了一千个分贝，魔音穿耳般通过房门飘进她的耳里，“子萱，妈当初是怎么跟你讲的！你不是答应过妈不告诉她的吗？”

    这一刻，门外的她感到天崩地裂的可怕。

    她……她真的是捡来的？！！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