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
结果撞上了宋时轶,宋时轶脸色不太好看,有点咬牙切齿的。
沈浩然跟着过去。
青昭市断断续续的下了几场雨,并不大,淅淅沥沥的,天也一阵阵凉了。
江言琛就那么站在青昭市火车站的门口,倔强固执地等在那里。
他像是淋过雨了,身上的衣服微皱,脸色也有些发白。
沉默地看着火车站的出口,脊背也微微弓着,像是已经很不舒服了。
“草,我他妈的劝了一天了,饭也不吃水也不喝,他妈的等待戈多也没这个等法吧?沈浩然,要不你和我把他拖回去吧?”
“他……他怎么了?”
“犯病了。”宋时轶没好气地骂了一句,“犯倔的时候十头驴也拉不动。”
就那两天。
沈浩然天天过去。
江言琛依旧沉默地看着出口,在一趟火车停靠,行人陆续出来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才多了一点神,实现一转不转地盯着人群,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开。
火车又开始报站了。
周而复始,往复循环。
从天明,到薄暮渐熄,到夜深如墨。
江言琛固执地站在那里。
宋时轶从激动到跳脚,到咒骂,到拿着矿泉水塞给他。
宋时轶有一回还气哭了,“你想活活等死自己是吗?”
第三天的时候,雨停了,太阳升了起来,天气重新热回来。
江言琛终于脱水发烧,倒下了。
江言琛去外地培训的姨妈终于赶了回来,把江言琛送去医院,热感冒、脱水、中暑,低血糖。
几人守着他,江言琛醒了之后,更是一言不发了。
沈浩然去上大学前来看了一次。
江言琛只是沉默地躺在病床上,别开视线。谁也不看,谁也不理。
沈浩然第一次觉得,那么矜冷骄傲的江言琛。
像是突然垮掉了。
就像一个,本来满是裂痕的玻璃,有一天,或许只是因为一场雨,又或者只是因为风吹了一下。
就碎成了一地残渣。
-
沈浩然收回了思绪,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啊胖子。”郝佳米还不知道沈浩然在想什么,用胳膊肘戳了戳他。
“没,想起了一段悲伤的往事。”
“怎么,网恋被骗钱了?”
“想起了高中毕业的时候,江言琛淋了三天雨住院的事儿,”沈浩然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就觉得,我偶像从那一天开始,整个人都变了。”
“……”
“变的比以前更沉默了。”
沈浩然又唉了一句,后知后觉怼郝佳米,“草,瞧你丫说的,我网恋被骗钱的时候不就找你哭了一天吗,至于记我这么多年!”
郝佳米哈哈大笑。
恰好这时车子来了,邱遇枫得回去做血检了。
顾星洛盯着一处地方发呆,瞧见停在眼前的车子,她清了清嗓子跟他们告别。
邱遇枫得上车了,郝佳米和沈浩然去后备箱那里放箱子。
邱遇枫又站在顾星洛的身前,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顾星洛抬眸看他,眼神仿佛疑问。
“也没什么,祝你以后顺利吧。”
邱遇枫想了想,又故作轻松的说,“挺伤心的,我还以为你起码记得我呢!结果还是忘了。”
“是吗。”顾星洛只是礼貌客气地笑了笑。
邱遇枫也笑笑,转身上了车。
然后对她挥挥手。
“回去吧。”
顾星洛嗯了一声,等着郝佳米过来一起走。
车子启动,邱遇枫往窗外看了一眼。
看到了坐在一楼大厅里,靠窗位置的江言琛。
他只是总晚一步。
从那年高中,他是最后一个知道顾星洛转学去了青昭中学的,他翘了一天训练坐车去找她,脑子一热做的决定,结果一路上都没想好说什么。
是说,我来跟你说再见。
还是说,你怎么转学去青昭了呀?
又或者,你以后还回来吗?
火车一路颠簸,邱遇枫到青昭中学的时候是黄昏时刻了,是晚自习前的那时候。
漫天淡紫色深蓝色的晚霞,教师的窗户开着,晚风吹拂过蓝色的窗帘。
顾星洛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安安静静地写作业。
青昭市的校服是白衬衫和黑色的长裤。
顾星洛扎着马尾,一双弹钢琴的手漂亮。
而她身边坐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江言琛同样一言不发地做着练习题。
前面的同学都在三两的说话。
蝉鸣,夏风。
邱遇枫气喘吁吁,脑中回想起来的时候问的。
“同学,你知道琴房在哪吗?”
“琴房?我们学校没有琴房啊,你找钢琴吗?钢琴在隔壁楼一楼音乐老师办公室里放着。”
邱遇枫只知道顾星洛那么喜欢弹钢琴。
在临江一中的时候,每天放学后都出现在学校的琴房。
琴房的一侧就是篮球场和操场。
琴声时而婉转轻快,时而激昂。
那么喜欢弹钢琴的顾星洛,又是怎么会跑到了没有琴房的青昭中学?
但邱遇枫没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他只是看到江言琛坐在她身边的时候。
就知道自己来晚了。
甚至七年后更是如此。
又或者更甚至,这七年里也是如此。
七年里,江言琛是否,又一直在顾星洛的身边?
也许根本不是他来晚了,而是江言琛从来没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