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两个月,大一整整一年,江言琛一句话都不说,他就做了两件事。”周温瑜笑了笑,掀起眼皮看她,“设计了mrstar,还有跑临江了。”
顾星洛的心脏一悸。
又回想起了邱遇枫那次说的话,说在临江大学城外的岳峰路上看见了江言琛。
那个时候江言琛回的很敷衍,说只是路过吧。
所以顾星洛自然也没有深想。
而这次,周温瑜又提起来。
他扯了下唇说,“四年,月月跑。”
“……”
顾星洛呆愣地坐在那,佯装平静地说,“可能他只是路过吧。”
“嗯,路过,”周温瑜听到她这个答案笑了一声,“每个月都路过,买最早的机票过去,呆一晚上回来,有时候呆好几天回来,江少爷的快乐就是去临江坐着淋暴雨。”
顾星洛也不是听不出来周温瑜话里的反讽。
周温瑜还是温和地给她又倒了一杯,他说,“也没别的意思,既然他愿意往你这个坑里摔呢,我们身为朋友的,提醒不了这个偏执狂,也就来提醒提醒你。”
“提醒我什么?”顾星洛静静地看着他。
周温瑜看着顾星洛。
顾星洛已经褪去了学生时代的稚嫩,她的五官更加明艳动人,这身黑色的丝绒旗袍,泛着暗暗碎光的刺绣,让她像盛开在深夜里的红玫瑰,无法红唇,明眸皓齿,不笑也有种异常锋利和妖艳的美,富有攻击力,却又因为她的冷淡而让人只敢远远窥望。
江言琛和顾星洛,不像以前学生时代般配的传言,倒更像高岭之花为一朵开在荆棘冰原里的玫瑰堕进尘埃。
现实也的确如此,高一那年江言琛本该被他舅舅接去燕京读高二,他却偏偏跑去了青昭,不顾一切,决绝的。
周温瑜能准确的记得顾星洛。
不是因为高一的时候,许多人说她是临江一中的校花,也不是有人一直传江言琛和顾星洛很般配。
而是在清华的时候。
江言琛过于刻板偏执的行为。
——他的桌上万年干干净净,只有桌上摆着一个相框。
相框里的照片还是处理过的毕业照,那是青昭中学的毕业照,普普通通的校服,顾星洛站在下面一排,笑的有些僵硬。
江言琛会每天固定擦拭那个相框三次。
然后盯着发半小时呆。
而后开始低头拼装mrstar的初代模型。
mrstar像个陪伴型机器人,而这种机器人根本就不是主流,甚至也不会是他们专业的研究方向,任何科技公司都不会重视这种机器人。
因为陪伴可以被很多有生命的动物替代。
周温瑜也懒得管他。
结果有一天江言琛不在,周温瑜过去拨弄了一下。
这个机器人的程序极其的简单,所有的循环都在指向顾星洛。
——“顾星洛,你还有mrstar。”
——“顾星洛,我是你的专属mrstar。”
——“顾星洛,mrstar还存储了你最喜欢的《天空之城》。”
——“顾星洛,mrstar还存储着江言琛的秘密。”
周温瑜其实挺好奇江言琛的秘密是什么,加上破解mrstar的程序对他来说并不困难,周温瑜花了几分钟就破解了触发词。
周温瑜不久前被宋时轶喊出来喝酒的时候,听说江言琛又见到了顾星洛。
当时宋时轶私底下把顾星洛痛骂了一顿。
但周温瑜没觉得像“栽了”。
倒更觉得,像是江言琛日复日的祷告终于有了回应。
“提醒我什么?”顾星洛又问了他一遍。
“他的偏执改不掉的,虽然也没什么资格去说什么,”周温瑜说,“希望你是那个对他来说值得的人,让他停止这种单方面的追逐。”
“……”
“这是,他第九年的开始了,”周温瑜平静地说,“他追在你身后的第九年了。”
-
后来顾星洛其实已经不太记得了。
周温瑜似乎出去了一趟。
郝佳米来跟她说了会话,顾星洛也没怎么听清楚。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好像是为了缓解心口的不舒服,连着喝了好几杯,她喝着感觉都是水果味,也没注意是什么。
直到郝佳米要走的时候,顾星洛才抬起头来。
视线不自觉的往周围扫了一眼。
江言琛站在不远处跟人说话,身影颀长优越,一身黑色。
他对面的男人,顾星洛也看见了,似乎就是才来的时候,郝佳米让她看的。
那男人看起来应该是三十多岁的样子,气质斐然,有种被时光沉淀过后的从容和优雅,江言琛的矜冷也没被压住半分。
顾星洛又错开视线。
餐厅的布置非常高档,一角摆着一台三角架钢琴,一个穿着露背黑裙的女人在弹奏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
这首歌好像被循环过很多遍了。
顾星洛以前也听过这首曲子的钢琴版本。
后面的侍应生特别热情的跟后桌介绍,“餐厅的花是不能更换的,因为餐厅本来就是我们老板为了老板娘开的,这首曲子也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餐厅演奏的……对呀,绣球花娇气,三五天就得换一下,对,冬天没有绣球,但是我们老板娘的绣球还会开的……老板娘,在那边呢……”
顾星洛也错开心思往外面看。
女人坐在江滨的长椅上,可能是餐厅里有点吵,她没进来。
她怀里抱着一束绣球花,偶尔看看手机,偶尔往餐厅里看一眼。
顾星洛坐在桌边,有些茫然。
周温瑜去了趟洗手间,人已经回来了,窝在那儿继续看手机。
顾星洛又没什么来由地看了看周温瑜,慢吞吞说了一句,“谢谢你。”
周温瑜以为听错了,抬眸诧异地看着她。
顾星洛又重复了一遍,“谢谢你。”
“谢什么?”周温瑜哦了一声,“不至于。我只是单纯地,不想看江言琛的阿斯伯格继续发作,耽误我工作。”
“我就是不知道,”顾星洛像是自说自话,也好像真的不明白,她也没个说话的人,就兀自地说,“到这了,好像是我……”
“……”周温瑜低头扫了一眼桌上。
空了两瓶西打酒。
……还挺能喝。
“好像该到我,为他勇敢一次了,”顾星洛低头盯着酒杯,又慢慢抬起头看向江言琛,他跟学生时代是有变化的,仿佛有所察觉,江言琛也转头看向她,而后对对面的人笑笑,朝她走过来。
好像那年青昭市火车站的夜晚。
他风尘仆仆,短发微乱,露着光洁的额头,乌眉星眸,轮廓立体深邃,依然是黑色的冲锋衣和长裤,他的手撑在她身侧的扶手上。
他曾在无数个夜晚陪着她走过一条条夜路。
也曾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默默地追逐在她的身后。
她有些分神的想。
九年。
怎么会是九年。
“如果没有他,我连一条夜路都不敢走。”
顾星洛含糊地说。
周温瑜也没听清楚,刚刚跟她说那些,多管这闲事,好像已经把他为数不多的精力耗没了。
顾星洛坐在那里,钢琴曲还在继续演奏着。
她鼻子酸酸的。
江言琛朝她走过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