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显得心虚了,它便会得寸进尺。顾长清也不知道这传说是真是假,只得硬着头皮和它对视。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往后缩脑袋,最后唰地一下将脑袋缩回了车里,顶开头顶的重重阻隔,在车内爬动起来。
那狗大约没见过敢这么猖狂地跟它对视的“黄鼠狼”,一开始也呆了一下,见顾长清非常狡猾地选择了逃跑,立刻惊天动地地叫了起来。
里头的人纷纷跑了出来:“怎么了怎么了?哟,这作死的狗,又把垃圾弄得到处都是哟!”
一人道:“它叫得这么厉害做什么?不会有什么人闯进来了吧?”
另一人道:“外头那么多人守着,要还能让人进来就是饭桶了。估计是见到什么耗子之类的跑过去了吧。”
前一人道:“但它怎么一直对着这辆车叫?不会车里混了什么吧?”
几人立刻七手八脚地开始先扒这辆车里的菜,顾长清在底下拼命地爬啊爬,终于在他们扒到底之前跑到了车的另一头,沿着扶手爬到了车底下。
一群人疑惑道:“没什么东西啊,这条死狗,整天就知道翻垃圾,作死的货!”
冲可怜的大脏狗喝骂了几句,狗灰溜溜地夹着尾巴窝在了门边。顾长清松一口气,侧耳倾听,外头人来人往脚步纷纭,只有右侧稍稍少一些,似乎可以考虑作为退路。
稍稍探了一下脑袋,想要看看右侧的地形,谁知那只狗眼睛特别尖,眼见害他挨了骂的“黄鼠狼”还敢冒头,又汪汪汪地狂叫起来,这次还冲了过来。顾长清浑身毛一炸,嗖地一下窜出车底,蹬蹬蹬一路跳到了前头的车上,好在他非常有人类的常识,逃命途中也不忘尽量俯身在屋里人视线的盲点中。
那狗却不知这许多,一路猛冲,丧心病狂地撞散了一地垃圾,撞飞了一把扫帚,最后咣叽冲到顾长清跑到的车前,偏偏是一辆没有卸菜的车,一头扑了上去。顾长清钻进车内,尾巴堪堪脱离狗嘴。傻狗用力过猛收不住,一头撞到车上,手推车侧边猛一受力,轰隆一下倒在地上。
屋里的人又稀里哗啦地跑了出来,一看笨狗带来的灾难,登时大怒,抓了扫帚竹棍一类就要打狗吃肉。顾长清趁机跳到右侧的墙上。小心地往那头一看,层层叠叠的屋宇相连,是水云寨更深处了。心下有些犹豫,里头闲杂人等虽然会少一些,但必然也更危险,不知道要不要往里进。
但似乎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傻狗虽然没有引起后厨人的注意,却成功吸引了外头巡视人员的注意,顾长清听到许多脚步声向这边靠拢过来,立刻跳到了墙的另一头。
听人在详加询问发生了什么事,颇有寻根究底的味道,顾长清直觉这次水云寨是铁了心要找到自己,立刻迈开脚步向内部跑去。
经过一段时间的淬炼,自己伸手已经不差,猛地遇到一两个身手好一点的,也不是不能制住。但若在外头,被一群人包围住,哪怕伸手不怎么样,只要有一两个反应快的喊出了声,都会带来一场灾难。
他知道自己江湖经验浅,水云寨既然有问题,内部必定处处防备,便专挑不是路的地方走。有时从花坛里窜过,有时沿着屋顶边缘跑一阵,有时则沿着墙角慢慢前行,一路上倒是有惊无险。
事实证明他的谨慎是正确的,有一次路过一条看着平凡无奇的小径边缘,顾长清不小心踢到了一块小石子,石子咯噔咯噔一口气滚到路中央,顿时房檐下三个隐蔽的角落嗖嗖嗖射出十几支角度刁钻的箭来,吓得他差点打了个跌。
也是他现在的形态非常小,否则哪怕再小心,这样完全没有经验地瞎闯,也是避不开许多陷阱的。
不知走了多久,人声渐渐稀疏,顾长清松了口气,打算暂时躲避一番再找机会出去。一边想着,一边打量着这里的环境。
这里有个幽静的小花园,一方澄澈的小池塘,里头显然是活水,几尾锦鲤在里头悠闲地游动着。池塘旁边是座假山,坑坑洼洼地倒是躲藏的好地方。顾长清被一路上的机关吓到了,不敢动那主要的部分,老老实实地窝在了一块小假山后头。人如果从大门进来,看不到这里。
稍稍安定了下来,便开始担心起慕容萱一行人来。他们现在是到了千星寨的地盘上,不知道会不会吃亏,希望已经顺利跟魔教的人会合了。还有萧珩,联想到当初跳进观澜江的场景,顾长清想他会不会一时脑抽了直接跟千星寨的人对上……
但是现在还到处都戒严着,说明杨奕川应该没有抓住他们吧?
日头一点点偏西,暮色四合,院子里一点点腾起了雾气。水云寨虽然没有整个建在水上,却也有很大一部分延伸到水中,更以索道连通了许多小岛。早晚的时候,往往水汽氤氲,如在云雾间行走一般,是以名为“水云”。
顾长清折腾了大半天,又累又饿,这时候又不能放松警惕,只好在原地练一练功,以期稍稍恢复精神。不知过了多久,耳朵动了动,有两个人靠近了这边!警惕地睁开眼睛,悄悄往外探了探头。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非常清晰地出现在小院外。吱呀一声,门开了,赫然便是杨奕川和那神秘的黑衣女人!
顾长清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在院内一扫而过,当机立断缩回了脑袋,身体伏在当地一动不敢动,拼命把存在感降到最低。在这么近的距离内,他愈发清晰地感觉到女人身上传来的强大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