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旗时,只有一半记名,宜绵看到有宫女将表姐敏慧送出来,心中替她高兴,总算不在第一关落马。
一直等到半下午,镶黄旗秀女才全部查看完,她们也可以打道回府。
三人分开,坐了来时的骡车回家。陈氏和耿德金问了结果,知道记名,也不意外,只让她回去休息。
休息了一日,又被骡车接走,这次选阅的是宫中大佬,需要好几天才能选完。宜绵等都被安排住在储秀宫中,与她同住的一共四人,都不太认识,其中两个都是镶黄旗汉军旗的。另外一个却是镶红旗的,叫红素,家中阿玛是二等侍卫。这样一来,四人中宜绵身份最高,镶黄旗两个秀女也多是奉承宜绵。宫中参选,选的是以后的前程,宜绵并不只沉浸在她们的热情中,心中也暗下防备。
第一日并不参选,而是集中在一起训练规矩。虽说她们在家中也是学了规矩的,但宫中做事一向谨慎,让她们将宫中请安的礼节一一学过,光是第一个福身就练了一个时辰,直练得人手脚发软,许多人便偷懒,趁着嬷嬷不留神,偷偷活动手脚,更有贵女站着不动,却也没有嬷嬷说什么。等一个时辰满,嬷嬷才让秀女们休息一刻钟,之后还要练。
趁着休息的时间,则悦找到宜绵,悄声对她道:“学规矩的时候千万莫偷懒,这里的嬷嬷都是各宫眼线,你这里表现不好,立刻就传到贵人耳中,落下个不驯的名声。”
“多谢姐姐指点。”宜绵谢道。
则悦笑了笑,跟宜绵告辞,家中让她多照顾些宜绵,她也隐约知道是看重宜绵前程,她自己喜欢宜绵性情,也愿跟她交好。
之后学的是跪拜的礼仪,这时候太阳升得高,九月的日头也晃人眼,又要跪来跪去,不仅膝盖受罪,更是浑身发热,许多人额头上都有汗珠,也不能擦,只能任它流进眼里,很有些苦不堪言。然而嬷嬷们一点儿不管,仍然有节奏地让秀女们“跪”、“起”,很是像在折磨人,这下子偷懒的更多了,更有娇气地对着嬷嬷们怒目而视,只是到底知在宫中,没有人冲着嬷嬷们大喊大叫。
宜绵一开始记着则悦的嘱咐,一点儿不敢偷懒,只是拿眼扫了一下,她身边大部分都在偷懒了,她也偶尔只是蹲一蹲并不跪下,只是也不敢太过分。法不责众,有这么多人偷懒,要罚的,肯定只是些做的太过分,以及小门小户出身的。
果真,到晚上,住在一个屋中的一个圆脸小姑娘就不见了,宜绵看到她几乎全程都在站着,想来是被撂了牌子,直接回了家。一声不响就有人走了,嬷嬷们虽然还是和颜悦色,但是秀女们全都知道厉害了,第二日让学敬茶的时候,再没有一个人偷奸耍滑。
学了三日规矩,将秀女们一身娇气磨去,才宣布明日由贵人们亲自选阅。
“今年负责选秀女的以宜妃、德妃两位娘娘为主,另外十二阿哥的额娘定嫔也过来了,这次只怕要给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选嫡福晋。”红素道。她说完,拿眼瞧着宜绵。
宜绵笑了笑,道:“我阿玛不过是个管领,我自是没机会。”
红素继续道:“听说先要指个侧福晋,才纳正福晋。”
宜绵看她打趣的眼神,很是不喜,十二阿哥跟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这样空穴来风的打趣人,真是让人反感。宜绵也不愿将气氛闹僵,只是转了话题,“红素姐姐消息真是灵通,这些事我却不知道。”
红素神态十分自得,却不说自己是如何得知消息的,而是用帕子捂着嘴道,“没什么,别的姐姐们在说话,我不过听了一耳朵罢了。”其实是她那银子从伺候她们的宫女得来的,只是她可不能告诉别人,免得失了先机。
宜绵也不在意,左右她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则悦跟她说了,不仅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选嫡福晋侧福晋,另外子嗣少的四阿哥、八阿哥以及十阿哥都要指两个侧室,宗室中要指的人更多。
这些消息总是让人捏了一把汗,不过这时候也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宜绵拿被子盖了头,准备睡觉。
见宜绵要睡觉,离灯近的镶黄旗的姑娘明月体贴吹熄了灯,红素看了,嗤笑一声,你便是再巴结她,也没个好。
一晚上的安睡将练规矩的疲惫洗去,宜绵第二日醒来不觉神清气爽。她给了宫女一块银角子让她提了热水洗漱。
“宜绵姐姐,我替你梳头吧。”明月道。
“多谢你,不过我只梳个简单的,倒不用劳烦了。”宜绵一边说着,一边自己梳好了头,插上两支珍珠簪子,脸上也不涂粉,只淡淡抹了层花蜜。
“姐姐这粉看着就好,为什么不涂呢?若是姐姐不用,能借我用用?“明月问道。她家中不富贵,进宫选秀只带了两身旗袍,一只银簪,看了宜绵满匣子的首饰和胭脂水粉就羡慕。
这姑娘一直对她很好,宜绵怕她包藏祸心,总是将她好心拒之门外,只是明月并不介意,总是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让宜绵好生愧疚,对她也多了两分真心,“我们在日头下站得久,只怕流汗,若是涂了粉,难免脸上不好看,妹妹若是怕太素净,姐姐这里有支碧玉簪子很是适合妹妹,便送给妹妹吧。”
明月很是想要,可是又觉得不好意思,宜绵也不多话,将簪子戴到明月头上。
一直看着两人的红素也停了手上涂粉的动作,选了两支颜色鲜艳的簪子戴了。
收拾齐整,三人出门,宜绵归了镶黄旗队伍。娘娘们选看也是从上三旗看起,先是让人集中在御花园一起做绣活,一个时辰后停手,六人一组,拿了绣活走进亭中给娘娘们观看。她们一进亭子,便有宫女拿了托盘将她们的绣活收上去,给娘娘们就近观看。
一个时辰不算短,做个手帕、荷包都是够了,只是却也不能绣太复杂的花。宜绵看桌子上有一缕颜色鲜艳的石榴红丝线,决定在帕子上绣一朵石榴花。雪白的帕子,绣两朵半开的石榴花,几片绿叶,也甚是好看,等宜绵将自己的帕子呈上,宜妃、德妃都点了头,跟她们身边会针线的自然比不上,但是针脚细密,也算有些功底,难得的是这份巧思,石榴一向吉祥讨喜,红红艳艳的又甚是好看。
德妃看了宜绵相貌,觉得甚是端庄,鼻子高挺,一副宜子之貌,很是喜欢,便让她抬起头来,问了她家中阿玛职位。知道是个管领,更是满意,想着指给十四阿哥做个侧福晋也是不差的。
宜绵虽也觉得宜绵相貌好,家世又不高,给老五老九做个妾室正合适,但是看德妃开了口,便不多言,秀女多的是,倒不必跟德妃起了冲突,让人看了笑话。
娘娘让抬起头来,可不能大咧咧昂着头,而是要抬起下巴,眼睛半闭着,不能直面了贵人,需做出柔顺的样子来,这些规矩都是重点学习的,宜绵做的甚是纯熟,声音稳定地回答了德妃的问题。
“是个好的,留牌子吧。”德妃轻声道,立刻便有太监出去传唱镶黄旗秀女第一佐领管领耿德金之女耿宜绵留牌子。
这时候宜绵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难过了,不过总算是松口了气,选秀之路走了大半,余下只等着听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