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听说,前朝的嫔妃为了讨好皇上,甚至学着用嘴脱鞋。宜绵虽然年纪小,但是不是个好糊弄的,玉兰也不藏拙,仔细道:“若是要学成奴婢这样轻重缓急得当,至少要三年。但是格格年纪小,身子骨细嫩,按起来要控制力道。若是不学力道,只学手法,三个月便足以。”
宜绵点头。她力气小,便是使足了力气,四阿哥也觉得轻了,自是不用学控制力道,三个月足以。
玉兰想了想,又道:“如今天冷,不常洗头,头皮不舒爽,奴婢还会通头,格格可要试试?”
通通头,捶捶背,那更是放松了。宜绵心中感叹,想要学怎么伺候人,找丫鬟们是不错的了。
这日起,宜绵便开始学捶背通头了,秋蝶将屋子关的紧紧的,让人离得远远的,由得宜绵和玉兰两个在屋子里折腾,不将一点儿风声放出去。
学好文武艺,授予帝王家。只是帝王不来,如何能将手艺售出?四阿哥忙着自己的差事,已经半个月不进后宅,不仅宜绵,便是一贯得宠的侧福晋都见不到他的人影。
十五元宵,宫中只设小宴,招待“自家之人”,佟家去了几个,几个成年皇子去了几个,与皇上一起吃过元宵后,便在天色昏黑前出宫。
“四阿哥,稍等片刻。”四阿哥正出得宫门,又闻隆科多的声音。
“舅舅也才刚到这里?”四阿哥道。
“被留着与皇上说了几句话,紧赶慢赶才追上你。”隆科多笑道。
四阿哥听了心中发酸,这小宴人少,皇上都没跟他说一句,倒是个外人,被留了说话。皇子多了,也不值钱。
他终年冷着脸,倒是没人觑到他的想法。隆科多看他不说话,只当他正等着听自己有什么事,他也不多耽搁,轻声一句“那事成了”便打马离开。
那事?自然是他年前所求之事,四阿哥听了心花怒放,不过却不敢在这宫门口多漏痕迹,将嘴角的笑意压下,骑上马挥着快鞭子回家,等回家再乐不迟。
“格格,今儿个是个喜庆日子,集市上只怕到处都是灯笼,城门口的牌坊上也要挂了好些个,几位姐姐做了这好些个,光挂在屋檐下多单调,不如挂两个在树上,也图个喜庆如何?”马全弓着腰对宜绵道。
元宵福晋侧福晋两个又进宫跟德妃娘娘一起过节了,留她们小格格自己找乐子,宜绵一贯爱个热闹,听瑞香说会扎灯笼,便让她动手,秋桃玉兰几个打下手,扎两个灯笼出来玩,她自己也在一旁瞧着,倒是觉得十分有趣。
前些日子耿家送了年礼来,就有一刀洒金宣纸,正好用来做灯笼,做骨架用的竹篾在院子里便有现成的,别的材料也好找,不必到福晋那里去讨东西,就可以将灯笼做成。原本只想做两个,哪知道瑞香手快,不一会儿便做了四个,秋桃也学会了,跟着做了两个,宜绵在一旁看的手痒,自己也做了一个。到晚上,屋里便有一堆灯笼了,宜绵让她们拿了蜡烛在里面点着,选了四个好看的挂在屋檐下。马全又建议她挂在树上,宜绵觉着有些张扬,但是想着大家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挂在树上也无妨,便点头同意了。
马全选了最好看的两个,让刘三爬到树上,捡了高枝挂着。这芍药院里有两颗石榴树,不知长了多少年,树长得高,花开得大。如今灯笼挂着树上,隔老远便能看到,只盼着这花灯带来好兆头。
宜绵看秋蝶等都高高兴兴地,心情也愉悦,笑道:“今天主子们不在,我们也轻快轻快,我拿些银子,马全去膳房要一锅荠菜猪肉馅元宵来,我们一人分几个。”
“成,奴才这就去。”马全刚挂了灯笼回屋,听了宜绵吩咐,脚下立刻生风,奔去了膳房。
马全这幅样子,看着十分卑躬屈膝,瞧着不讨厌,只是有几分滑稽,宜绵忍不住发笑,秋桃也打趣道:“瞧他能耐的。”
四阿哥进府之后,便看到了挂得高高的灯笼,他问苏培盛:“哪个院里的?”
苏培盛低着头,“奴才瞧着,像是新来的耿格格院子的。”
“哦,刚进府的,倒是胆子大。爷今儿高兴,也跟着去一起乐呵乐呵。”四爷说着,从角门走到前院,沿着荷花池一直走到小桥,再从小桥走过芙蓉院,走进芍药院中。一进院子,果然见了两个高挂着的灯笼,再往前,屋檐下全挂了灯笼,屋内笑呵呵的。
宜绵府中伺候的都在屋子里用元宵,四阿哥一直走进他们吃饭的地方,都没人发现,一直到他进屋,才被谨慎的马全瞧见了,也顾不得给宜绵示意,自己麻利跪了,“请四阿哥安。”
四阿哥来了?宜绵也顾不得嘴里的元宵没吞进肚子,立刻福身请安。
“都退下去吧。”四阿哥道。
屋中除了宜绵,芍药院里的人都弓着身子退出屋子。宜绵趁着这片刻的空隙将元宵吞了,用帕子擦了嘴,然后笑盈盈上前要给四阿哥倒了杯茶。
四阿哥袍子一掀,撒开腿坐在宜绵做的位置上,“好了,别忙活了。没个规矩,跟奴才们一起进食。”
不是啊,她一个人在桌子上,几个下人们都摆了小凳子在下面吃,怎么算一起吃呢?她其实倒是想着围成一团,只是马全等不敢,跪求着分开吃。幸亏没在一起,要不然那场面被四阿哥瞧见了,说不定要打板子。
宜绵也不辩解,笑着问:“四阿哥,您要不要吃上几个?荠菜猪肉馅儿的,最是清爽。”
“行,给我几个吧。”心情好,万事好商量,若是以往,四阿哥是瞧不上格格下人们吃的东西。
宜绵拿了干净碗筷,从装元宵的翁中舀出几个大胖元宵,弄点儿汤水,给四阿哥献上。宫宴上哪里顾得上吃,四阿哥看着这胖乎乎的像包子一般的元宵,倒真有些饿了,连汤带水吃了一碗,宜绵机灵地又盛了一碗,四阿哥也吃了。
肚子撑得有些饱,需要消消食才能睡,四阿哥便问道:“平日你可有什么消遣?”
“回爷,奴婢平日无事,一般在屋中看看书,练练字,绣绣花。”爷这个称呼是马全指点的,四阿哥是奴才的叫法,宜绵是内室,要叫爷。
“让我看看你的字如何。”四阿哥说道。
宜绵便带着他进了自己的书房,将平日写的字给他评审。
“倒是能认得出是个‘宜’字。”四阿哥说道。
这是在夸人还是在骂人?宜绵嘴角一歪,不知道说啥了。
“让爷教教你,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好。”四阿哥说着,大笔一挥,一口气写了十个“宜”字,又默写了一段《千字文》才停手。宜绵在一旁看了,确实写得好,气势磅礴,她的没法比。
四阿哥也不是真来教人写字的,站着消了食,便手一挥,示意安寝。
宜绵还想着要不要给他试试自己新学的才艺,可惜四阿哥没兴趣,将灯吹熄,就要步入正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