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互看一眼,心里头不满,却都没法子,章嬷嬷给周三个眼神,让他多当着心。周三点头示意,弓着腰将大格格迎进屋子,春儿想跟着一起去,被章嬷嬷给拦下了。
弘晖和大格格两个见了礼,弘晖愧疚道:“听说这些日子姐姐病得厉害,我本想过去瞧瞧姐姐的,只是太医拼命拦着,如今又是姐姐过来看我,倒让我不安了。”
大格格轻柔道:“种痘最是得当心,太医谨慎,自是应该,弘晖弟弟不必放在心上。我过来看看弟弟,也是想着我们两个马上快要回府了,也是不常见面的,我们两个就在隔壁屋子里种痘,这情分难得,特地来跟弟弟说几句话。”
弘晖听了也意动。他们两个不同母,往日都是面子情,如今处在一起十多天,却没说过几句话,想起也觉遗憾。他真诚看着大格格道:“姐姐放心,你对弟弟的爱护,弟弟都记在心中,以后弟弟若是能干了,姐姐若是有求,弟弟一定不推辞。”
这是个有担当心底又良善的孩子,是阿玛寄予厚望的世子之选,大格格在心中道。她心中觉得悲伤,却不敢表露出来,只微微点头,仓皇而逃。
章嬷嬷提着一颗心,大格格这么快走了,她虽觉奇怪,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格格一走她是恨不得放鞭炮了,她进屋见弘晖还望着大格格的身影,连忙道:“大阿哥,快回屋歇着,明儿便要回家见到福晋了,您可开心?”
“开心。”弘晖嘴里道,心中却在想,刚才大格格走得那么快,只怕是想到以后回府时候的情景了,心中难受吧。他们是至亲之人,却因为额娘不同,而不能亲近,若是侧福晋能恭敬对他额娘,他便能跟弘昐一样姐姐长姐姐短叫着了。
弘晖这时忆起了弘昐,这个弟弟只比他小三个月,怯生生叫他大哥,却拉着大姐姐的衣袖不松手,听他叫姐姐,立刻用警惕的目光盯着他。
弘晖目光露出缅怀,章嬷嬷看了心中有些不安,又道:“天色快黑了,大阿哥快进屋吧,免得被夜风吹着,冻了自己。”
弘晖是个懂事的孩子,看章嬷嬷不安,立刻便道:“好。”
第二天,四阿哥特意从户部请了假,派了马车过来接两个孩子。大格格提议跟弘晖坐一辆马车,四阿哥听了还觉得高兴,想着两个孩子怕是一起种痘,感情亲近了,才显得这样亲密,立刻就允了。
当了四阿哥的面,章嬷嬷不敢拦,想着四阿哥眼皮底下大格格也不敢做出什么,也放了心,亲自扶了大格格进去,自己舔着脸也坐里面。大格格看了只微微笑着,亲自斟了茶,问道:“弟弟可口渴了,不如喝杯茶?”
章嬷嬷连忙道:“大格格疼疼老奴,也赏老奴一杯。老奴一早上张罗小丫鬟收拾东西,正是口干舌燥。”
大格格一笑,亲自给章嬷嬷拿过去。
大阿哥觉得脸上发燥,自己的嬷嬷这样防备大姐姐,大姐姐却不生气,只是这是额娘身边的嬷嬷,他不好训斥。等大格格再问他口渴不,大阿哥二话不说,拿起茶杯就喝,不容章嬷嬷再多说。
大格格脸上带笑,手指却在发抖,她将被凤仙花染得紫红的指甲盖慢慢摸着杯口,然后像是品尝琼浆玉液一般,慢慢喝下杯中之水。六安瓜片的宝绿色将□□的颜色盖住,浓郁的茶香将□□的味道遮掩,她用贡品参杂着大茶药粉以及自己的歹毒心肠,谋害了一个懂事知礼的弟弟。
“回来了,回来了。”多嬷嬷欢喜着连声跟福晋说道。
一大早宜绵等小格格便在福晋这里候着,等两个孩子回来,等了大半个时辰,外院的太监过来回报说马车进了王大人胡同,众人总算是松了口气,呆坐这么久,福晋又没心思招待早饭,也是够受的。
福晋总算是精神了,笑着对众人道:“好,好,几位格格都回去吧,李氏留下便是。”
宜绵等也不留下打扰别人母子团聚,识趣告了辞。她们走后,福晋看李氏一脸的焦急,好心安慰道:“你也不必急,爷说了,两个孩子都好,大格格前些日子虽生了病,现在大好了,又种了痘,以后身子会更好。”
李氏对福晋干笑了两声,心中却着急,为什么会都好,塔娜难道没听她的话?
在福晋的喜悦和李氏的紧张里,大阿哥和大格格平安回了府,四阿哥将孩子带回府中,便又去户部上差,而李氏顾不得跟福晋行礼,便拉个大格格回后院。
“塔娜,你……”李氏质问的话被大格格打断,“额娘,我累了,回去休息了。”
“站住,你是怎么跟额娘说话的?”李氏气得大吼,将本来过来看姐姐的弘昀吓得一哆嗦。
“额娘的心愿达成了,还有什么不满?春儿姑姑以后跟了我,还愿额娘成全。”大格格冰着脸道。
“你是说……”李氏紧张问道,大格格却不等她说完,在春儿搀扶下回了自己屋子。
“弘晖,你怎么满头大汗?”福晋一直开心跟弘晖说话,却发现他越说脸上越苍白,到现在额头都是汗。
“额娘,儿子,儿子……肚子有些疼。”弘晖不想扫了福晋的兴,只是身体实在不适,一开始只是觉得有些无力,到现在肚子疼得受不住了。
福晋连忙将弘晖扶住,喊人去叫大夫,又安慰弘晖,“别怕,怕是种痘的药性这才发作了,不过虚躺几天便好了,你别怕。”
“我不怕,额娘,别,别急。”弘晖身体不适,却仍然压住着疼痛安慰福晋。
后院,春儿的声音划破了宁静,“侧福晋,求您给大格格请个大夫,她满头虚汗,痛得都说不出话来。”
前院和后院的喊叫声从此刻便没听过,直到晚上,大格格在床上有口气没口气地躺着,弘晖却早已冷了身子,四阿哥的怒吼一波接着一波,跟着去别院的太监连着章嬷嬷都打了板子被关着,府上但凡靠近两位主子一米内的全被抓了起来。
日后的雍和宫中,此刻死寂沉沉,没有个人敢大声喘气。福晋的眼泪和四阿哥的怒吼,让雍和宫上空变得灰蒙蒙。
宜绵将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要起大风了,只盼着她能在风波里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