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确实许久不出现在人前,初一十五的请安告假,四阿哥那里她也不为显示恩宠霸占好几天,只闷头在玫瑰院中养孩子。她这样低调,府中之人却不会忽视她,四阿哥存活的三个孩子都是她所生。这份尊荣,在所有皇子府中都是头一份的。
守着孩子,李氏既得意又担忧。得意的自然是她一个人包揽了四阿哥的子嗣,担忧的是府中的女人都拿着眼睛盯着她的院子,尤其是那拉氏,对弘晖的死甚是怀疑,只怕不会让她好过。是以,李氏不敢错眼地盯着三阿哥。几个月的小孩儿,脆弱地就像刚冒出土的幼苗,手轻轻一掐、风一吹、雨一冲就可能死了,李氏忍了满腔的得意,张开翅膀护着她的幼崽。
宜绵挑了个月底的日子,特来拜见李氏。李氏并不想见,但是为了少树敌,只能亲自出来打发。
一见李氏,宜绵立刻行礼请安,又献上拨浪鼓、九连环等几样给孩子的玩具。
李氏扫了一眼,淡淡道:“耿格格客气了,只是三阿哥还小,这些个东西暂时还用不上。”
宜绵连忙笑道:“是我思虑不周了,只能等三阿哥大些才玩耍。上次阿哥满月我去了江南,一直未曾见过三阿哥模样,甚是好奇。”
李氏敷衍道:“倒是不巧,三阿哥刚睡了,若是醒着倒是可以抱出来让耿格格瞧瞧。”
“那真是可惜了。只能下次再过来了。我回来许久便不见侧福晋,甚是想念,今日才特地过来打扰。”宜绵又道。
“耿格格客气了。”
“侧福晋说这话,真是让我受宠若惊,都说生了孩子的女人性格会更好,往日侧福晋十分威严,我都不敢上前说话,如今见侧福晋却和气得很,我是一点儿不怕的。”
真是性子太好了,还要容忍一个低贱的格格便敢在这里胡扯八道。李氏紧蹙眉头,抿了嘴就要发怒。
宜绵连忙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就不扰侧福晋了。”
“慢走。”李氏冷着脸道。
铃儿看李氏瞪着耿格格的背影,便道:“这耿格格扰了主子清净不说,又说些没头没尾的话让人好生费解。”
“管她做什么,以后过来了你打发了便是。”李氏甩下这一句,便进内室去看三阿哥。四阿哥派了四个大太监在玫瑰院,她自己也有心腹守着两个儿子,凭她是谁,也不能简单就害了她的孩子,她也不必太过小心翼翼,要不然被别人看轻,只当她是好欺负的。
隔日便是初一,李氏一大早便起了,戴上四阿哥赏赐的累丝双鸾金步摇,穿了金罗蹙鸾旗袍,华丽丽到了正院。她生孩子不久,体型微胖,脚踩花盆底,摇曳走来,神态更带威严,只目光轻轻一扫,宋氏、武氏、钮钴禄氏和宜绵等都低了头,似乎没人敢掠其锋芒。那拉氏坐在上首,衣袖里手紧紧握拳,心里暗恨,这个李氏,耍威风耍到正院来了。
满腔的怒火不能发出去,那拉氏只能用带了些嘲讽的语气说道:“李侧福晋过来了,我还想着是不是三阿哥今日又不舒服,李侧福晋不能来请安了。”
李氏径直坐下,回击道:“三阿哥那里离不开我,只是福晋这里也不能失礼,我才特意丢下孩子过来请安。”
那拉氏袖中拳头握得更紧,“我这做嫡额娘的可不能跟三阿哥抢人,侧福晋以后若是无事,便在屋中带孩子。敬不敬重我这福晋,也不在请安上。”
“福晋体谅,免了我请安,我却不能恃宠生娇,免得别人误会我是个无礼的。”李氏说完,又逐一扫了几个格格,在宜绵这里目光停留了片刻。这个样子,哪里是怕别人误会她无礼,分明是表示老虎不发威别当我是病猫,别以为我出场少,就可以轻慢我。
宜绵低了头,心中却想,人果然都是虚荣的,李氏满腔的得意,能忍了几个月不露出已经到了极限。她去一激,李氏便要出山刷威风了。
请安的人都退了,红杏给仍坐着不动的福晋上了茶,道:“福晋身份尊贵,被那些个不知礼的东西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
那拉氏轻泯了一口茶,“我气什么,贱人自有天收。这李氏一直守在屋子里不敢出来,现在出来嚣张,就不怕人害死她儿子了?”
红杏回道:“昨日耿格格去了玫瑰院一趟。可是她跟侧福晋说了什么?”
那拉氏扬了声,语气带着嘲讽:“耿格格?倒是真不能小瞧了。”
“莫不是耿格格跟侧福晋联合在一起,所以耿格格才敢收买人,侧福晋也不怕人害她孩子?”红杏突然道。
那拉氏摇摇头,“这倒不至于,她们一个有宠一个有子,都是心高气傲的,没人肯甘居人下。”说完,那拉氏便在心中沉吟。原先李氏将心思都放在孩子那里,玫瑰院密不透风,她没法子伸手进去。如今李氏分出心思争强争宠,她一定能抓住空挡,慢慢安排人进去。弘晖,额娘一直不忘你的仇,便是花费十年八年,额娘也要送人下去陪你。
红杏看福晋沉思,站在一旁不敢打扰,过来许久,那拉氏才道:“盯着耿氏的人都撤了吧。”她人力精力有限,玫瑰院那里才是大敌,芍药院那里,暂时顾不得。
“知道了,福晋。”红杏立刻答道。
那拉氏补了一句,“你去将钮钴禄格格叫过来。”
又是六月热得人像狗的时候,屋内冰盘雾气慢慢升腾,带来一丝凉爽。宜绵一边剥着莲子,一边听瑞香说话。
“格格,一个时辰前钮钴禄氏格格去了福晋院里,回来时核桃手里便拿了账本,刚管花木的太监都去了芙蓉院,只怕福晋将管花木的事交给了钮钴禄氏格格管着。”瑞香缓缓道。
瑞香刚伺候宜绵时话不多,做事勤奋,如今被宜绵安排了情报工作,却十分胜任,时不时就过来汇报收集的消息。她声音软,语调平缓,便是说了再多也不让感觉聒噪,宜绵整日里正经事没几桩,生活的一大乐趣便是听她说话。
看瑞香一向郑重,宜绵笑着点点头。管荷塘也好,管花木也好,都是屁大的事,便是主母教女儿管中馈最少也是从管厨房开始,福晋不想放权,又想笼络人,举止实在是小家子气。
宜绵不甚在乎,瑞香却一脸郑重,“福晋这样做,可是让钮钴禄格格来辖制格格?”
“自然是了。别担心,这才是好事,说明她自己没心思在我身上了。”这大概是就是内宅的平衡之术吧,让她和钮钴禄氏两个互相制约着。这样说来,钮钴禄氏还是沾了她的便宜,才能管事。不过宜绵自然不认为钮钴禄氏会感激她,钮钴禄氏只会顺着福晋的意思制约她。她们被放在平衡木两边,却也不一定要互相伤害,相互远之敬之便是。这大概就是她和钮钴禄氏的宿命吧,同一批入府的秀女,终究不能相亲相爱。
在江南的时候宜绵还想着交好钮钴禄氏,现在发现这难度系数比较大,宜绵也就放下了。她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愿意顺势而行,不愿辛苦逆势。
又吃了几颗莲子,宜绵嘱咐厨房炖一锅绿豆汤解暑,很快便有凉爽的绿豆汤端上,瑞香亲自端过来的,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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