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西席”听起来尊贵,但也仅仅是享受五品的俸禄,只要罪名坐实,被砍头是唯一的结果!
第二桩,邬思道状告隆科多也合律例,因为“西席”虽不在朝廷品级里,但太子还兼任镶黄旗主,隆科多又是镶黄旗下的奴才,在旗内,西席的位置必定在奴才之上,只要邬思道能证明清白,《大清律》上说的明白“诈传五品以下衙门官言语者,杖八十!”
接下来就更简单了,依旧归回《大清律》:文职道府以上、武职副将以上,有犯公私罪名应审讯者,照例题参,奉到谕旨再行提讯。自己只需要接了状子,如实上奏,等皇上圣旨一到,再提人就是。
但这事儿真会这么简单吗?
范时捷又不得不反思套用律例之前的“只要”俩字,头一个是坐实隆科多的罪名,后一个是确定邬思道的清白。但问题就真来了,隆科多与金党两家无冤无仇,就算有“痛打落水狗”的心思,发点抄家财也就算了,骂人才咒别人断子绝孙呢?他又何必做这样的事儿呢?至于邬思道,能在皇子竞争之时,以“不争是争”做卖身之资的人,自己又凭什么认定他一定就清白?
因为反思,范时捷又想到另一件事,他去拜见叔叔,除了彼此交流盗卖一案的忧虑,因为对太子的关注,叔叔也没少听对他背书。太子所属,邬思道拍在第一位,相关的资料也多,其中就有这位的年少轻狂事。
当年大闹江南春闱的才子,与兵部金雨泽家的女儿是青梅竹马,邬某犯事之后金家背信弃义,这才将女儿许配给党家做偏房,因为所出乃是长子,才有了扶正的机会。所谓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如今邬某时来运转,难免就有快意恩仇的心思。
杀了金家女为党家所生的孩子,就像草原上的狼,每当新的头狼产生之后,在将前任狼王的妻妾收为己有之前,它会先杀死前任狼王的所有孩子!而指使隆科多去谋害之后又反过来为金家做主,唯有一种解释才合情合理,那就是杀人灭口!
莫看现在的隆科多是从一品的总兵,可就算在家叔的资料中,他的排名也是倒数的。按照叔叔的说法,有一个上书房大臣的叔叔还能巡街多年,注定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那种。如今走了走了狗屎运提升,却是借着太孙开府的由头,无耻的送了个红牌姑娘巴结本主,名声更是坏透了。想要再进一步,除非像赌徒一样铤而走险的押一把大的,还得赢了才成!
这种人,太子又如何会放到心上,若把邬思道想的厚黑一点,他完全可以玩一出一石二鸟,既为自己出气又为太子解忧!
但这很坑人!因为秉公执法的自己,成了被人随手抓起来的“刀”!
佟佳氏虽是太后的母族,但就算知道了真相也奈何不了太子,甚至奈何不了被太子庇佑的邬思道,这份憋屈愤恨也必定集中到自己身上!
谁让妻不贤子不孝的事儿被自己扬的京城尽知,提人到堂还**裸的打脸呢?眼中钉,被拔是迟早的事儿,加上范家阖府都扛不住,史先生想必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说出“瞻仰”“世家风范”的话!
然范时捷喊出“分明还是状告本大人”却不仅仅如此,他可是经历了今日的朝会的,皇上册封太子并予以重权,大学士熊赐履却从另一个角度解读了圣旨,伤仲永,分明就是捧杀!而皇上之所以将其逐出朝廷未尝不是恼羞成怒!
紧跟着,却是张廷玉一反常态的抢先发言,随后就是镶黄旗下蜂拥而至,最后是太子与几位阿哥联手,一举扳倒了作为皇上铁杆心腹索额图,这是不是可以看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皇上与太子之间怕不是先前预想的那么父慈子孝呢!
猛然萌生于范时捷脑海中的想法固然吓人,但从这角度再看荫太后恩德的圣旨,对佟国维、隆科多加以封赏,大可如法海一样封公赐侯么,何必在镶黄旗内做文章?再瞧那两个职务,副都统已经可以坐衙了,佐领更是旗丁的直接领导者……
皇上要插手镶黄旗事务,太子却要斩手,从佟佳氏叔侄身上,范时捷觉得自己已经隐隐触到真相了,但他真的想哭了,铜豌豆也是豌豆好不好?夹在太子与佟佳氏之间就扛不住了,再加上皇上,自己会不会挤成豆饼,挤出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