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在安静的空间响起。
程慧看到来人的当下,又下意识低头看向手里的门票,上面恰好印着画家本人的样子,恰好与现在朝他们走来的男人一模一样。
任贞雅也露出惊讶的神情:“前辈。”
这时,洪时英忽然抽走程慧手中的一张门票,塞到自己的口袋。
河正宇没想到他会在这里见到任贞雅。
虽然他知道《哭声》是四月份杀青,也曾建议过她来la散心,不过他并不指望制造两人相遇的机会。他的画展为期两个月,除了开幕日,他偶尔也会来画展看看,只是这也能巧合遇上,真的只能说是天意。
河正宇禁不住露出微笑:“没想到你真的来la了。”
任贞雅的脸颊微微晕红,小幅度的低下头,“毕竟前辈要在la举行画展,我不想错过。”
注意到任贞雅身边的两个人,河正宇一边用眼神示意询问,一边说:“这两位是……?”
“我的朋友洪时英。”任贞雅先介绍了他,然后说:“我们这次旅行的地陪程慧小姐,她是中国人,但韩语说得可好了。”
河正宇点了点头,正打算说些什么,洪时英忽然出声。
“任贞雅,画展你一个人进去吧。”洪时英不失礼节的向河正宇行敬礼,只是这动作他做来有股懒洋洋的玩世不恭,“你知道我向来认为画展没意思,既然这里有河正宇xi,我不进去也行吧?”
任贞雅迟疑片刻,盯着洪时英问:“……你确定?”
洪时英敷衍的从鼻腔发出‘嗯’的一声。
等任贞雅和河正宇的声音消失在画廊的入口,洪时英转头问程慧:“这附近哪里能抽烟?”
程慧愣了一下,在做地陪的这一个星期里,她没见过洪时英抽烟,所以她以为对方不是烟民。现在他突然提出这个问题,让她相当讶异,不过程慧还是如实回答:“美国的公共场合禁烟,不过可以根据附近有没有禁烟标志判断,我记得这里附近的公园是可以抽烟的。”
把洪时英带到附近的公园,再三确认没有禁烟标志,程慧安下心说:“这里ok。”
洪时英从口袋里拿出烟盒,一张纸随着他的动作飘落于地,他捡起画展的门票,一手揉搓捏成纸团,扔进旁边印有循环回收标志的垃圾桶。
程慧看着他熟练的点烟动作,神情是欲言又止。
舒畅的吐出一团烟雾,洪时英斜眼瞥见程慧的表情,他有些冷冷的问:“怎么了?”
程慧知道自己不应该问,可她是真的很好奇,“你和任贞雅小姐看起来很相配……”
可是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洪时英缓缓合上眼,漆墨的一排羽睫微弱的颤抖着,他复又睁开眼,眼神晦涩的望着程慧,有一些秘密,或许只适合向陌生人吐露。
洪时英用着自嘲的语气说道:“她和那个大叔在一起的机率……都比和我来得高,你懂吗?”
河正宇一边按着画作摆设的方向,一边细细和任贞雅介绍,两人在这期间交换了不少对于绘画的个人看法。任贞雅属于正统学院派出身,从小接受最正规的学徒培育,而与之相反的河正宇则是纯粹的自学派,靠自己一点一点的摸索出道路。
任贞雅已经很久没有聊的这么起兴了。
她身边的朋友,并非全是与艺术相通的类型,自己本身又是一年下来,可能10个月都在拍戏的劳模,所以一旦遇上有共同爱好的人,比如像河正宇和刘亚仁,她很容易过分投入谈话而常常不自知。
此时他们走过的画展路线已经过半。
河正宇双手负于背后,手心不急不缓的摩挲着另一只手的掌指关节:“能冒昧的问你一件事吗?”
面对任贞雅疑惑的神情,河正宇尽量控制住面部表情,以一副长辈为其操心的好意态度问道:“旅行,不见你和男朋友一起来?”
自从任贞雅说过男朋友是爱豆,河正宇托人代为调查过,他知道龙俊亨的长相和基本资料。旅行对于每一对情侣都是重要的一关,可是任贞雅把男友放在一边,和一位男性友人来美国旅行,这件事让河正宇本能的觉得有猫腻。
发现任贞雅面露难色,河正宇连忙摆手道:“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没事,其实我也已经想好了。”任贞雅虽是笑着,可任谁都看得出她的勉强,“我和他之前吵架了。其实也不是第一次了,可是这一次……我想主动做一个了断。”
任贞雅黯然的垂下眼:“我和他,终究还是不适合。”
当河正宇打算进一步套出内/幕消息,却听到任贞雅说:“至于详细细节,我也不好多说,这只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啊,出口要到了。”任贞雅轻声说道,她转头看向河正宇,“前辈今晚有空吗?关于前辈的作品,我有很多想法,想在晚餐的时候和前辈深入探讨。”
河正宇的眉心微皱,时间可真是不凑巧,他遗憾的摇了摇头,“我订了今晚深夜的机票回韩国,要为《小姐》的角色做准备,还有两个月就要开拍了。”
他想起从朴赞郁听来的消息,河正宇难掩可惜之情,“我听说你拒绝了《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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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贞雅刚从浴室出来,便听到酒店房间的按铃声,她通过房间的猫眼一看,发现是洪时英站在门外,她落锁开门让他进来。
一边擦着濡湿的发尾,任贞雅坐到床沿边问:“你这么晚还来敲我房门,有事?”
由于连拍的两部戏《诚实国度的爱丽丝》和《哭声》都是现代戏,前后时间跨度足有八个月,任贞雅终于得偿所愿,将自己的一头乌发染成深棕色。现在随着时间的过去,棕发又重新变回了黑色。
洪时英随手拉过室内的沙发椅坐下,捂着嘴一言不发。
“你装出一脸深沉是要做什么?”任贞雅不习惯他这个样子,不由得取笑道。
从收到企划案的那一刻起,洪时英一直在想要怎么对任贞雅说,他们明天就要回韩国,那个消息应该已经出来了,他不能再拖了,今晚是最后的机会了。
“你…..和龙俊亨和好了吗?”
任贞雅等了半晌才等来这一句话,她下意识失笑出声:“你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洪时英的眉宇间挤成‘川’字型,她的答案对自己很重要:“不要回避问题。”
意识到洪时英的严肃,任贞雅停下擦头发的动作,她扭头看向窗外的夜色,外面耸立的高楼大厦个个灯火通明,好像这样便能使夜晚变得不再寂寞。可她现在比起有人相伴,更宁愿独自享受寂寞。
“我打算回去之后,向龙俊亨正式提出分手。”
虽然洪时英曾经设想过这个结果,但他自认比任何人都要更了解任贞雅,他深知一旦走进她的心里,就会发现她是多么容易心软的人,所以他更倾向于两人会和好。她的答案,出乎意料,同时也让他更加感到负担。
“任智慧……”那句话硬是卡在嘴边,洪时英就是没有勇气说出口。
任贞雅好奇的催促:“别吞吞吐吐的,快点说。”
“张贤胜的solo主打曲,请我帮他进行featuring。”
这一句话的分量很轻,可洪时英就是不敢抬头去看任贞雅的表情,他的后背也随之渗出密密的细汗。
屋内寂静的氛围没有持续太久,便被任贞雅陡然打破:“所以?”
洪时英猛地抬头,他不安的审视着任贞雅的表情,他无法判断出对方是否在说违心话,毕竟对方是影后啊。
“只要你不是说和龙俊亨合作,或者和他的前女友合作……”任贞雅重新擦起头发,头发太长的缺点之一就是干得慢,她漫不经心的说:“我都可以接受。”
洪时英顿时如释重负。
他随之想起晚餐的时候,任贞雅喋喋不休的谈起河正宇,虽然早知道她把对方奉为偶像,可是不代表洪时英不会感到嫉妒,只是他向来能很好的藏起这些情绪,他只是她的朋友,洪时英一向是这样反复给自己灌输。
“如果你不先踏出一步,你怎么知道她的真实想法?”
“即使我和她以后只能装作不相识的陌生人?”
“努力尝试过了,失败也不会觉得后悔。”
那个叫程慧的女生,今天下午在公园这样对他说。
真是要疯了。这些话自下午起就时不时在他脑海里盘旋。洪时英恶狠狠的揪住自己的头发。
“你还不打算回房吗?我们可是明天早班的飞机啊。”任贞雅摸了摸还有湿意的长发,最后决定用风筒吹干比较快。她看洪时英还坐在那里,于是开口赶人。
“既然你决定和他分手了……”
洪时英的自言自语近乎低语呢喃,任贞雅听的不真切,她走到他面前,矮下身子向他靠近:“你说什么?”
他蓦地伸手捧起她的脸颊,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