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秋水看着韩涯,眸中只剩恐惧和惊慌。
为什么?
为什么韩涯会这么快就知道他们俩逃跑的事?
就算是守卫禀告了她离开天阙山庄这件事,韩涯应当只知她去取冬衣,就算她被怀疑了,他们也应当要花些时间问询调查。
怎么会如此肯定她要逃跑离开?
韩涯也不气恼,对沈朝使了个眼色,沈朝立刻会意,让黑衣刺客把李秋水和李长天分开。
数名寒鸦刺客一拥而上,拉走李秋水,踹跪李长天,将他按在地上。
“长天!”李秋水哭喊,可徒劳无用。
“放走秦决明义子的人,就是你吧?”韩涯居高临下地看着李长天。
李长天愤愤挣扎着,没有回答。
“也罢,既然你胆敢将我的囚犯带走,想必已经做好了以命相抵的准备。”韩涯冷冷地说。
“韩大人!”李秋水忽而一步上前,跪在韩涯面前,“韩大人,我替郡主和亲十四载,从未对大人起过异心,今日不过一时糊涂,做了错事,请大人原谅,请大人饶一命吧,求求韩大人了。”
李秋水重重地以头磕地,她绾着头发的青白玉簪被震落,掉在地上,乌黑青丝一瞬散下。
韩涯看着她,语调没什么起伏:“你可知,十四年前,正是因为你同意替郡主和亲,我才留你一命的。”
李秋水浑身一僵。
“不过到底是十四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起来罢,乖乖与我回去,我不会动你的。”韩涯淡淡道。
李秋水抬起头,欣喜地问:“谢韩大人原谅,我们以后定当牛做马……”
“我们?”韩涯冷冰冰地打断李秋水的话,他讥讽地笑了一声,“我是让你回去,可没包括他。”
李秋水愣愣地抬头,她额头因为方才磕地而通红,散乱的青丝一边绕在耳后,一边垂落肩膀,她的嘴唇被咬得通红,一副狼狈的模样:“韩大人,他是我弟弟啊,求您了,求您饶了他……”
“好了,住口罢。”韩涯听得厌烦无比,他弯腰俯身捡起李秋水身边的白玉簪,递给她,“要么和我回去,要么与他一起死在这,你选吧。”
“姐,回去吧,你回去吧……唔……”李长天刚喊出声,就被寒鸦刺客踹了一脚,勒住脖子捂住嘴,以至于再发不出一丝声音。
李秋水浑身颤栗,她跪趴在地上泫然欲泣,许久,哽咽数声后,她抬起头来,缓缓伸手去拿韩涯掌心的青白玉簪。
韩涯眸中流露出欣慰的笑意。
浮云藏月,刺骨的寒风吹得竹叶飒飒作响,天地寂静,一瞬杀机毕露!
李秋水忽而抓住韩涯的手腕,扯着他站起,顷刻间绕他身后,一手勒住韩涯的脖子,一手握住银针抵住韩涯的太阳穴。
“韩大人。”李秋水的青丝随风荡起,月光薄凉,她冷冷地说,“我哪个都不选。”
局势突兀被逆转,寒鸦刺客皆一惊,意欲上前。
“都别动!谁再动一下,我就杀了他!”李秋水喊道,她持银针的手微微用力,扎出了些血珠。
寒鸦刺客再不敢轻举妄动。
“放开他。”李秋水冲着那些钳制李长天的刺客喊。
寒鸦刺客们面面相觑,正要松开按着李长天的手,谁知韩涯突然淡淡开口:“不,别放。”
“你!”李秋水咬牙,脸色愠怒,攥着银针的手又用了丝力气,“你该不会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吧?”
“动手啊,孩子,动手,光说不做可是假把式。”韩涯冷静地催促,他看向李长天身边的刺客,说,“你,抽刀杀了他,看看是我死的快,还是他死的快。”
“……”李秋水慌张地看了过去,喊道:“都别动!”
正此时,李秋水听闻耳边一声长长的叹息。
“孩子。”韩涯声音犹如地狱恶鬼的低吟,“我给过你机会了。”
忽而!韩涯竟不顾银针还抵在他的命门穴位上,一个转身,李秋水手中尖锐的银针顿时在他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李秋水被韩涯的果断和不畏惊得双眸瞪圆,但立刻,那双眼睛里,除了惊讶,还有……
还有恐惧……
韩涯将手中的青白玉簪,毫不留情地扎进了李秋水的侧颈里。
天地瞬间寂然。
李秋水捂住血涌如泉的脖子,身子仓惶地后退几步,素白的衣裳被鲜血染成殷红。
“不!别!!”
李长天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挣脱了寒鸦刺客的束缚。
他几步冲上前,将要跌倒在地的李秋水抱进怀里。
李长天浑身战栗,如同濒死之人,血红的眼睛里全是绝望和害怕,他捂住李秋水的脖子,试图替她止血,他猛地摇头,声音发颤:“姐,别,求求你了,别出事,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求你了,求求你了,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我只有你了,别丢下我,都是我不好,都怪我……”
李秋水看着他,温柔的眼眸里滚下泪来,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染血的手,抚上李长天的脸颊,她哭着说:“长天,小傻子……快走啊……走啊……”
那声‘走啊’,仿佛诉尽了她所有的不甘,所有的遗憾,也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抚着李长天脸颊的手,终是无力地落了下去……
“不!别走啊!!求求你了!!!”李长天抱紧她,突然开始不停地道歉,“别走,别丢下我,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
声声歉意,对李秋水,对天地,对神明,以求饶恕,求原谅,求挽回。
可就算撕心裂肺,就算嗓子嘶哑,李长天也得不到任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