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蔷薇的中庭笼罩了起来,教皇与神职人员匍匐在地上,迎接这一刻主的降临。
圣光消散之后,康斯坦丁公爵的尸体随同天国的神圣一起消失,无迹可寻。康斯坦丁的家族公墓,原本为夫妻准备的墓地,最终只有欧仁妮夫人一个人孤独地躺进了青草之下的泥土里。
神父在年轻人面前讲述着当年的那场神迹,虽然十五年前他还是一位见习牧师,但是却有幸的在中庭内见识到了那一幕终身难忘的神迹。沉积在回忆里的神父缓过神来,他对年轻人说道,“据说当年炙手可热的康斯坦丁家族,最终迅速的颓败是因为公爵的子嗣奥丁·康斯坦丁的降临。那位长着一头银发的异端继承人为整个家族带来的不幸的厄运。”
“起码在奥都斯堡,在都铎王朝,这是口耳相传的故事。同样也因为那场神迹,教会和宫廷都认为康斯坦丁家族的血脉不可断绝,所以唯一的继承人免于送上断头台的危险,最终却不知所踪。”
坐在椅子上听完神父讲故事的年轻人站起身,他对博莱尔神父说道,“我想去看看叹息墙,请问神父可以带路吗?”
神父有些惊讶于年轻牧师提出的要求,叹息墙是帝国中心奥都斯堡贵族们最神圣和向往的地方,传说只有得到了教会认可的大家族才能将自己的家族徽章悬挂在那面象征荣耀和不朽的高墙之上,都铎王朝从废墟崛起到全面鼎盛的一千多年诞生和消失过几百个家族,也寥寥不过三十个家族,有幸能将自己的徽章悬挂在叹息墙之上。
博莱尔神父压制了自己内心的好奇,答应了年轻人的请求。他带着神情一如既往如止水的年轻人,穿过了崎岖百折的走廊,圣彼得堡大教堂内复杂的走廊让很多第一次的参观者在这里成为迷途的羔羊,而这位看起来像是初次见面的年轻人却能够轻车熟路的跟上自己的步伐,在经历了众多的斑驳光阴之后回廊之后,一片宽敞的空地,一面斑驳的大理石白墙展现在两人的面前。白墙的四周围攀爬着藤蔓植物,它们的花朵早已枯黄凋萎,跟随着那些进入棺材的徽章悬挂者一同死去。
这是神父第一次看见年轻人激动的神情,他迅速的走向那面白墙,带着朝圣者的庄严,炽热的眼神凝视着白墙之上所有家族徽章。
就在博莱尔神父欣赏着这位朝圣者虔诚的时候,年轻的牧师摸着胸前的十字架,说了一句挑衅至极的嘲讽,让博莱尔神父大惊失色。
“我发誓,总有一天,这面白墙上所有的徽章继承人,有一半的家伙头颅会被放在旧日支配的天平之上。”
他迅速的走到年轻人的面前,祈求主原谅这位无知后辈的失言,他语气愠怒的责备道,“傲慢与狂妄是邪恶的美德,失言则是恶魔抛下的诱惑糖果。一个理智的牧师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
年轻人回过头,他缓缓的摘下兜帽,露出一张足以让奥都斯堡放荡的贵妇们尖叫的正脸,就像十五年前享受着半个帝都贵族妇女目光眷顾的康斯坦丁公爵一样,不,应该说是一模一样。只是那一头银色的长发却是厄运的象征。
“他跌倒,他沉沦。你们一再嘲笑,却忘了巨人倒下也在一群苍蝇和蚊虫之上,卑劣者的黑暗也不能吞没他的光明。”年轻人这样说道。
这是都铎帝国哲学疯子尼采在走上断头台之前说过的一句话,离经叛道的他因为说出“上帝已死”的狂言,所有的书籍都被付之一烛。
以疯子尼采自诩,在梵蒂冈教廷的枢机中心的神圣叹息墙之下,年轻人的胆识超越了博莱尔神父的见多识广。
白发年轻人从自己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块质地柔滑的白绢,这是他当初被流放到野蛮之地的时候唯一小心翼翼呵护的东西。他有些苍白的指尖颤抖着挑开包裹的白绢,隐藏在柔软之下的银色徽章展现在博莱尔神父的面前。
那是一枚在永恒大陆也是非常罕见的双头鹰徽章,它的左边的利爪抓着一柄长剑,右边的利爪抓着一本古典。象征着康斯坦丁家族智慧与勇敢并存的家族箴言,而正中间则是一朵经过岁月的洗礼而几乎失去光泽的斑驳蔷薇,与墙壁上那些精心打理的鲜花徽章相比,尽显凋零之前的疲态。
年轻人小心翼翼的将它捧在手心之中,抬起对博莱尔神父说道,“感谢神父的带路,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奥丁·康斯坦丁,你们口中的康斯坦丁大公爵的异端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