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原来,苏子轻动了动眼皮,要醒了。
江驰聿定定看了几秒,瞬间明白过来自己的岳父是在帮自己,继而勾唇一笑。
霍彦没想到江驰聿这么容易就让自己进去了,直到看到里面的苏臻,才恍然大悟。
可是,他理解错了——
他以为,苏臻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因为两年前,苏臻是那样地欣赏他。
所以,刚刚一定是苏臻要让自己进来,他想给自己和苏子轻创造机会。
然,事实并不是这样。
苏臻看到他进来,笑着说:“阿彦,好久不见啊。”
“伯父。”霍彦十分有礼貌,脸上的表情也恰到好处,笑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江驰聿坐在一旁,眼神都没瞥他一眼,只是看着苏子轻,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苏子轻渐渐醒过来,看着一屋子的男人,不由得一怔,尤其是在看到霍彦和江驰聿同时在场,立刻转头看自己的父亲。
苏臻挑了挑眉,示意她不要紧张。
而这时,霍彦先开了口:“轻轻,你还好吗?”
许是江驰聿抱着苏子轻冲进医院的时候动静太大了,以至于霍彦的舅妈很快就知道苏子轻又入院了,想着自己的侄子这些天魂不守舍,郁郁寡欢的,就忍不住给他打了电话。
女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很脆弱,所以霍彦的舅妈觉得,这个时候如果霍彦能找到突破点,说不定他和苏子轻还有机会。
毕竟,一切的外界因素都不是问题,两个人能不能在一起主要还是看当事人。
苏子轻淡淡笑了笑,道:“我没事。”
霍彦正要开口再问点什么,江驰聿直截了当地抢了先,“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喝水?”
女人啊,都又一个通病。
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一点点小毛病都会被扩大,而在普通朋友面前,能忍,就都会忍下来,除非想要和他暧昧。
这不,江驰聿一问,苏子轻就觉得自己头晕,身上无力。
只是碍于霍彦在场,她没好意思直接说,只是皱了皱眉。
可即便是这样,在场的三个男人也都心知肚明了。
霍彦一时尴尬无比,都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五年的时间,那么多那么多的回忆,她只用了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清理得干干净净了吗?
那个男人,只用两个月,就打败了他们的五年?
真是——可笑!
“轻轻,我有话想单独和你说。”
此话一出,苏臻愣了,江驰聿眼色沉了,苏子轻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霍彦不但话语直接,眼神也是赤.裸.裸的。
如果这样江驰聿还能忍下来,那他就太不是男人了!
“我老婆现在不舒服,不方便和你单独说话。”江驰聿猛然起身,浑身充斥着浓重的戾气。
霍彦不看他,也当没听到他的话,只是重重地,死死地盯着苏子轻。
苏臻试图想要劝说几句,但是看霍彦的神情,似乎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于是,他只好作罢。
两个男人都是剑拔弩张的,病房里的气氛可以说是一触即发。
苏子轻头痛不已,但这件事的扭转点,其实是自己。
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转而对江驰聿缓声开口说:“让我和他单独说会儿话吧。”
江驰聿倏然收回视线转向她,眼底深深的不可思议和火光漫天。
苏子轻倒是不怕,因为不心虚。
她反而一笑,被他握住的手动了动,声音软软得,像是小羽毛从江驰聿的心尖上轻轻地刮过:“相信我。”
相信我已经背叛了我和他的五年,相信我知道作为一个妻子的底线,相信我……已经看清你的心,看清我的心。
江驰聿的眼睛渐渐地眯了起来,看着她的眼神也不再那么凶狠,变得深情款款。
苏臻看到这一幕,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他的女儿,总算是看清楚了自己的心,再也不纠结,不胡乱猜测了。
其实到了这一步,霍彦已经明白了所有,只是就这么放弃,他怎么都不甘心!
人都是这样,不撞南墙不知道痛都是不肯回头的。
江驰聿和苏臻出去之后,病房里就只剩下霍彦和苏子轻两个人了。
四目相对的瞬间,竟然皆是无言。
霍彦是有千言万语,但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苏子轻是无话可说,所以只能沉默。
如果真的要她说点什么的话,那她大概只能说——
霍彦,对不起。
对不起,你在我身上花费了五年的时间,最后我却不能陪你终老。
对不起,这两年委屈你在外面和我流浪,最后我却心仪上了别人。
对不起,只有对不起,没有我爱你。
沉默的时间总是无限漫长,即便是一秒,也比原来的一分还要难以忍受。
霍彦握紧自己的双手,痴痴地看着病床上的女人,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你爱上他了,对吗?”
那些没有我的寂寂深夜里,是他陪在你身边,拥着怕冷的你入睡。
那些孤独无助的痛苦时刻,是他给你拥抱,是他给你力量,也是他给你温暖。
我曾以为我们会相守到老,因为我们历经风雨也不放手。
可是、可是……
两年前,所有人都以为你会妥协嫁给江驰聿,他们却不知道你最终和我一同逃离。
所以我以为,你一定不会再离我远去。
两年后,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死去,知道真相的人都认为再也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
我也这么认为。
可是我们分开了,没有理由。
感情也许就是这么微妙,在所有人都不看好你们的时候,你们勇敢坚强,孤注一掷地在一起,双手牵得那么紧;而在所有人都以为没有什么能将你们分开的时候,你们却分开了。
唏嘘、遗憾、痛苦、不解,所有一切的一切都不能再成为留下的理由。
你们分开了,坚决而毫无余地。
苏子轻知道,自己的回答很过分,甚至是很残忍。
可是,只有明明白白地说了,以后三个人才能都好过。
她点头,声音清晰而坚定:“嗯,我想我是爱上他了。”
高高在上也好,寡情冷酷也罢;闷***的他,幼稚的他,在我眼里,都是独一无二的。
霍彦,对不起。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还是忍不住问,即使是心在滴血,即使是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即将死掉,却还是要问。
苏子轻捏紧了被子,她不忍心了。
霍彦却重复着、更用力地问她:“你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爱上他了?你……不爱我了吗?”
是五年的时光磨平了我们之间所有的激情,还是你在遇到他之后,移情别恋?
我真的希望,是第一种!
苏子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那个男人的,是两年前婚礼上的那一眼?还是两年后某个深夜里自己醒来发现在他温暖的怀里?
又或者,是自己无助时,他的一句安慰,一个拥抱?
她不知道,就是觉得,心里眼里都被他占据了。
“五年前,我在走廊撞到你,只一眼,我就认定,你是我这辈子等的那个人。”
“霍彦……”
“最开始的三年里,我们热恋始终如一,所有同学朋友都觉得不可思议。”
“霍彦……”
不要诉说回忆,没有什么比‘回忆里你深爱我,现在你却爱着别人’更残忍。
苏子轻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希望他不要再自我折磨,也不要再让她难以承受。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不好。
可是霍彦停不下来了,他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止住自己想要继续和她在一起的念头!
“两年前,我以为我奋不顾身的爱情会夭折,因为我没钱没势,我不能帮到你,救不了你爸。”他笑,一如昨日,温暖阳光,“可是你成全了我奢侈的爱情梦。”
“后来我们出国,刚到国外的那段时间,我们一天都打几份工,回到家累得没有力气洗澡,可我们都不肯睡觉,肩并肩躺在一起聊天,想象我们的未来。”
窒息的压抑袭来,苏子轻骤然抠紧了自己的手。
霍彦却还在说:“你说以后的婚礼要在草地上举行,你说你要带头纱,你说婚纱要有很长很长的裙摆,你说……穿新郎服的我一定很帅。”
“对不起……”
“苏子轻,”霍彦笑,“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是辜负了你自己。”
那一场盛世美梦,还没到终点,你就提前醒了。
“你选了他,我只能祝福,但是轻轻……”
霍彦深深地看着她,将她的每一处都刻在心上,刻到骨子里。
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将她忘记。
“你和他的路,一定不好走。”
“我知道。”
“那就好。”
霍彦说完转身往门口走,他知道,江驰聿一定在外面,他可真是小气!
以后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而自己,只有这一瞬间。
手心握住门把,那薄薄的冰凉比不上心底的寒冷半分,他终究还是忍不住转回去看,看那个深爱了五年,以后也不能忘记的女人。
她的表情很难过,她的眼神很抱歉。
他一直都知道,她是善良的,对自己的残忍,是因为命运太残忍,不是她本意。
苏子轻,我不怪你。
爱你五年如一日沉淀,最后放手还你碧海蓝天。
我还好,你也保重。
——
江驰聿进来的时候苏子轻还没有从那一阵内疚中缓过来,她低着头,很难过很难过的样子。
虽然出去之前她说了要相信她,可是现在看到她这幅样子,江驰聿的心底,还是起了小小的疙瘩。
他走过去,在床沿坐了下来,语气沉沉的,略带不悦:“他和你说了什么?”
苏子轻没回话,只是摇了摇头,
某人心里更堵了,堵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他将她的手抓过来捏在手心,越捏越用力,像是要硬生生将她的手给捏碎了似的!
苏子轻被捏得疼了,终于抬头看他。
江驰聿也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道,本是心疼,不想再多说什么。
可一看她红红的眼眶,心里的无名火不用点就烧着了!
她这是……在为霍彦哭?
在自己面前为那个男人难过一次不够,两次不够,还要三次四次,她到底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苏子轻发现江驰聿看着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奇怪,像是——要用眼神把自己四分五裂似的!
她怔怔地,呐呐地问:“你,怎么了?”
江驰聿不说话,直接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而某个小女人本就觉得伤心难过,再加上他此刻的不理解,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原本还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
江驰聿一愣,接着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
可是苏子轻不接受他的好意,一把拍开了他的手,愤愤地说:“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你要谁管?”江驰聿斜她,可眉角眼梢分明都是心疼和怜惜,“怀孕了还哭,没有小孩子喜欢哭包妈妈!”
他说得一板一眼的,跟真的似的。
苏子轻一下子,还真的给唬住了。
结果,该死的某人反倒笑了,“我和你开玩笑你也信,肚子里的小家伙还什么都不懂呢。”
是,孩子是还什么都不懂。
可问题是——他怎么知道自己怀孕了?是自己在意识模糊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江驰聿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她眼底的困惑来自什么,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而严肃地说:“有些事,我不希望是从别人那里知道,就比如,你怀孕这件事。”
不希望,也就是不高兴,这一点,苏子轻能理解。
可他又说:“还有,我更加不希望我的女人为了别的男人在我面前哭哭啼啼,那是对我的侮辱。”
“哭哭……啼啼?”苏子轻愣愣的,她觉得自己没有哭哭啼啼啊,只是有点难受而已。
江驰聿却是有模有样地摆起了脸,道:“不管你还喜不喜欢霍彦,他都已经是过去式,没有下一次了。”
最后一句,他说得尤其重。
苏子轻也不生气,只是低着头,很轻很轻地说:“我不喜欢他了。”
这一次江驰聿是真的没听清楚,皱着眉头‘嗯’了一声。
苏子轻还以为他是故意的,别扭道:“没听清就算了。”
“嗯,这个可以算了。”他也是格外地好脾气,旋即却是伸手勾住了她的下巴,姿势暧昧,语气邪邪地问:“你怀孕瞒着我这件事可不能算了,你说,怎么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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