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柔软温热,古道热肠。
狄仁杰忽地打住自己的思绪,忆起方才想到的刺猬,一下憋不住便‘噗’地笑出声来。
尉迟真金浑身一震,猛地回过身去剜他一眼,哪料两者目光碰个正着,意外是谁也没退让。尉迟真金脸色再黑一层,两道赤眉皱的死紧,语带愠气道:“狄仁杰!你笑甚?!”
狄仁杰笑着别开眼:“属下失态,望大人海涵。”
“你……”
“狄仁杰!”沙陀恰时出现,化了一场欲来的暴风雨。他扔了手上装满井水的竹筒,连跑带跳的来到狄仁杰面前,对狄仁杰又摸又捏,然后惊呼道:“肩骨错位!你受伤了?!”
“小事,死不了。”狄仁杰浅笑,按着沙陀的肩膀将他拉开,“待会儿你替我接上便是。”
沙陀面似菜色,连忙将狄仁杰拉到一旁藤椅上按下,端出他医官的架子来:“还等什么?再不接,你若想再接回去便难了!”说罢拉着狄仁杰的手臂,摆好姿势。只听骨头‘咔咔’两声,加之狄仁杰隐忍的闷哼,沙陀才轻轻将狄仁杰的手臂放下,心中好似大石落地:“我去取些活络筋骨的药来。”
“有劳。”狄仁杰松开牙关,甫一抬头便看到尉迟真金盯着他的肩周处看,身后用小铜炉烧着的茶沸了也浑然不知。狄仁杰难得见他走神,便觉好笑,静静看着方才还剑拔弩张的大理寺卿好一阵子,才语带笑意地提醒道:“大人,水沸了。”
被提醒之人回过神来,自知失态,湛蓝的眸子顷刻间煞是好看:惊慌,愤怒,懊恼……五光十色,真真精彩。
尉迟真金忽地回身,右臂一震,掌风一扫,方才还放在铜炉上的紫砂壶便挪了位,稳稳当当落在狄仁杰面前的矮桌上,少顷又以指弹来绛紫白里的茶杯,潇洒一撩长袍下摆,翩然坐到矮桌后的藤椅里,大掌一摊,嘴角带着一抹淡笑道:“自便。”
看来这便宜是不能让自己尽占了去。狄仁杰见好就收,未受伤的右手提起紫砂壶,为自己沏了一杯香茗,又端起来杯子来细细品着。
尉迟真金睨着他,心中无数疑问被他故弄玄虚得好似千万头小兽的爪子在心里挠着一般,便再受不了他的慢条斯理,不等他啜完那口茶就问:“为何方才刻意使我独自返回大理寺?又因何事遇袭受伤?都给本座一一道来!”
狄仁杰一杯香茗饮尽,放下茶杯道:“让大人先回来,当然是为免途中多生事端,让贼人团伙有机可乘,将伙党尸首夺回。”
“那你大可一同回来!”尉迟真金圆目微眯,“你,是否有所发现,想独自查案,日后好邀功领赏?若是如此,你大可不必躲躲藏藏,直说便是。”
“大人多虑了。”狄仁杰说着便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抖了抖,将布包着的东西亮出来,“大人且看这暗器,便是伏击我与沙陀之人所使之暗器。”
“暗器?”尉迟真金往那铁器上瞥了几眼,蔑笑道:“这枚四角铁钉,且不说上头锈迹斑斑,就是厉害之处都未曾开刃,说是初习武的小二练习用的玩意儿都不为过。你说伏击你之人竟用此物暗杀你与沙陀?”
“正是。”狄仁杰将布包摊在桌面上,“内力深厚者,即使是得了一片枯叶也能夺人性命,何况是一枚铁钉?不过大人这次倒猜对了,伏击我与沙陀之人,并无杀心,纯粹只为刺探而来。”
尉迟真金闻言,嘴边的笑容早无了踪影,又摆出那副认真模样来:“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