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高大的。
那山上树色琳琳翡然,山巅岭花盛开,云雾掩住他看不清,可那些景致却尽都是为了他啊。
温彦之终于是落下泪来,跌坐在温熙之身旁,泪眼朦胧中看二哥沉然地跪着,忍着哭腔道:“二哥,皇上他对我是好的……真的……真的……”
而温熙之就像没听见他的话,只冷脸看向齐昱:“皇上在位一日,便不是为一人而活,而是为天下,为苍生,为家国而活。家弟自幼骄纵,不识大体,苟得帝幸,虽为缘喜,亦由缘悲,一时一刻因缘际会虽好,往后看,君臣礼废,不见能破万里层云。”
齐昱拧起眉头,垂腕拉他臂膀:“温熙之,你先起来……”
温熙之却依旧沉声顿气:“皇上——”
“你先给朕起来!”齐昱忍无可忍,厉容怒喝一声甩开他手,额角都浮起青筋,“你跪着温彦之就跟着你坐,你说话他就跟着你哭,温熙之你这是心疼你弟弟还是折腾你弟弟?你那要强的劲头何处去了?你若还是这朝上的重臣,就给朕站起来说话,朕的俸禄不养个懦夫!”
温熙之一振,回头看了看跪坐在他身后红眼含泪的弟弟,终是叹口气,手背抬起擦过鼻尖,他扶着旁边桌角慢慢站起来,“臣言之凿凿,唯望皇上恩准。皇上,一国之君,一朝之臣,是万万不可。”
齐昱眉蹙淡川,一时似笑非笑。
他叹息上前两步,将温彦之也拎起来,扭头看了温熙之良久,忽而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温熙之,你想不想做太师?”
温熙之肃容愣了愣,“皇上,这是何——”
“砰砰砰!”突然一阵紧紧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厅内的谈话,三人一时都向门口看去。
齐昱垂下眼,看了看温熙之,却吩咐温彦之道:“呆子,你先去开门。”
“……好。”温彦之没做多想,拾起袖口擦了把脸,连忙转身去开门。
大门甫一打开,竟是个温府的家丁立在外头气喘吁吁道:“三公子,家里有信儿带给公子。”
温彦之吸了吸鼻子,“何事?”
家丁一边捶着胸口一边喜笑颜开:“三公子,是老爷他回京啦!大公子也一道回的!”
“什么?”温彦之一愣,“父亲?他什么时候回的?”
家丁道:“就方才,老爷一下马车就问三公子回京了没有,听说您在,就让小的赶紧来接您回府。”他往巷子里一指,“马车小的也备了,大公子还说您若愿意就带上云珠小姐呢,一道回去用个晚膳。”
温彦之站在大门下一晃,“……知道了,我先去问问二哥。”
“二公子也在?那敢情好。”家丁欢天喜地地应了,这就踱去马车那边等着。
温彦之合上门,匆匆转身行回正厅,尚未及说话,却发觉厅内气氛竟比方才还怪。自己去开门之前还一容冷怒滔滔不绝的二哥,此时只是一脸掩不住的讶然之色,而被他注视着的齐昱,却是一脸的淡然与坦然。
“你们说什么了?”温彦之眨眼看向二人。
齐昱转头向他笑:“外面是谁?”
“是家里来的人,”温彦之吸吸鼻子,看向温熙之道:“二哥,爹和大哥回来了。”
温熙之为人素来稳重,可此时闻言竟然也晃了一下:“……刚回的?”
温彦之点点头,“叫我们回去吃饭。”
温熙之顿时略微头疼地闭了一瞬眼,再度睁眼他看向齐昱,咬牙良久,忽而顿顿说了句:“皇上,一、道、么?”
齐昱挑起眉:“朕同你们一道回府?”
温彦之也是一惊:“二哥你说甚么?!”
——我就是去开了个门,二哥怎么就要请皇上回家吃饭了!
“不不不,二哥,”他连忙拉住二哥的袖子,“缓两日罢,爹才刚回来,这不合适。”要是爹听了一个气急晕过去可怎么是好!
温熙之听了这话,气得登时提高声音:“那你当初瞧上皇上的时候就没想过不合适呢?!”
“……”
温彦之几乎想要抱头蹲下,“是,二哥,我错了……二哥你别生气了。”
齐昱看得终于有些忍俊不禁,也冲温熙之道:“朕也有错,朕没防着被他瞧上了,温熙之你别气了,先想想怎么对付你爹。”
——这不是你该想的么……
温熙之起伏着胸口都平定不下一腔的怒,目似寒冰地看了看温彦之,又看了看齐昱,缓慢闭眼摇了摇头,直觉自己后脑勺都开始疼了。
——齐昱这小子老辣功夫见长啊。
——借山打山的手腕儿是越发会使了。
——可怎么就看上了我这傻弟弟……
长叹出口气来,温熙之睨着温彦之凉凉道:“老幺,现下家中身子最需担心的,尚且还不是父亲。”
“那是谁?”温彦之讷讷问。
温熙之唇角抽了抽,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喜还是该悲:“是你二嫂。”
温彦之奇怪:“二嫂?二嫂生病了?”
温熙之垂眸盯着他叹了口气,真傻,真的。
“老幺,你又要做小叔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