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水澈觉得小二的话简直就是天籁,掏出个银锞子随手丢到他怀里,一步步向薛蟠的位置走过去。本以为能同处一店,远远看几眼以解相思之苦他就满足了,没想到他们竟有同桌用餐的机会,这就是缘份吧。
水澈完全忽略了,以薛蟠平时的随意性子,别说一人拼桌,四人桌挤上六个都能一笑置之,与他陶醉的所谓缘份,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位兄台,在下可否能与你同桌?”水澈一屁股坐到薛蟠对面,在他警觉的抬头看过来后,温和一笑,拱手问道。
你都坐下了,我还能说什么,薛蟠心里撇嘴,也回了个温文的笑意,“兄台请便。”然后又将注意力放回到眼前的美食上。
水澈得了心上人一个大大笑脸,又听到了日思夜想的清脆声音,心里美得冒泡。为了不至引起身后皇上派的探子对薛蟠的窥视,他只能专注于手里的茶杯来平复内心的澎湃。
完全忽略了身边正用期盼的星星眼盯着他猛看的店小二,尊贵的爷爷,您老人家深情的看着茶杯做什么,一杯粗茶你至不至于啊,说好的财大气粗高额消费呢,我们店里啥都有,你到是点菜啊。
水澈不知小二对他由希望到失望,最后绝望而去。他正在想办法让小猫再抬头看自己一眼,他们都有缘到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了,蟠儿对一堆冰碴的关注度比对他还高算肿么回事。
薛蟠并非没关注对面坐着的青年,刚才扫了眼,除了觉得他非常眼熟之外,已经将其看得七七八八了。没办法,他们身上同类的味道实在太过强烈了,强烈到要不是保芳斋的白雪山实在太好吃,他早就丢银子走掉了。
好假的人,薛蟠暗自嘀咕。明明眼里全是不甘与狂野,却要装成一副温润如水的样子给谁看,笑的好看小爷也不会给你打赏的,最讨厌这种人了。
他是个有些洁癖的人,而且不仅限于干净整洁的环境。只可惜他命不好,从生下来就注定是个小混混,这辈子只能在泥里滚着,一辈子都别想出头。对命运他不是没想过要抗争,但生存往往是最现实也是最残酷的。
在身无分文温饱都没着落的时候,你还想着不能玷污自己高洁的灵魂,无论如何也不能沦落成为受人唾弃的流氓小混混,哪怕饿死也要做一个有气节有原则的人。那对不起,你唯一的下场也只能是真的死掉了。
可薛蟠怕死,非常怕,所以他只能选择对现实妥协,以连自己都看不上的方式卑微的活着。所以前世他才会那么喜欢林妹妹,林妹妹虽然会悲泣命运的不公,但却从不曾妥协什么。刻意讨好她不是不会,像宝钗那样左右逢源她也不是不懂,她只是不愿意违背自己本心的活着而已。
她有自己的坚持,自己的信仰,哪怕为些付出的是生命的代价,亦是无悔的。对宝玉的感情是她与世间唯一的牵挂,断了她也便去了。质本洁来还洁去,黛玉真的做到了。
但薛蟠做不到,很多人都做不到。原著中的宝钗在父亲健在时何尝不是随心所欲的活着,可后来面对着混帐哥哥和愚懦的母亲,她只有屈从于命运,努力攀上贾家这棵大树,因为在她的可选项里,再没有比贾家更好的了。
那样一个有着青云之志的人,真的会喜欢只知道与丫头们鬼混,胸无大志米虫一般的贾宝玉吗。可为了自己,为了家人,她只能耍心机使手段,放任自己深夜还泡在怡红院里。
与前世的薛蟠一样,滚在泥里再也看不清自己本来的颜色了。
薛蟠与其说是讨厌宝钗,还不如说是讨厌自己。宝钗就像面镜子,把他所有的堕落和肮脏展示在自己前面,让他无地自容,对自己更加厌恶。
可是再厌恶他也改变不了什么,穿越后生存问题依然严峻,死过一次的他也更加怕死了。为了生存,为了得到社会的认同,他的妥协只能越来越多。多到他在自己的家里另絮了个窝,只有躲在里面的时候自己才可能是完整的,而不是分割成儿子父亲兄长与丈夫。
除非有一天他能站在旁人难以企及的位置上,到那时才是真正的自由吧。薛蟠不知道以后站在泰山之巅那个人就坐在自己对面,还被他嫌弃个半死,一颗红心都戳成筛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已经超时了,对不起,天热手疼我犯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