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自己知道了,他用手摸了摸这块白板,在上面写下了5,现在总共只有5个活的人在这个避难所。他觉得这个数字很脆弱。老赵年纪大了,每天睡得早,所以他就躺下睡了,那个无线电收音机发出滋滋的声音,什么消息也没有。然后赵大爷就关掉了,王学兵又爬回地下建筑内。
刘梅也没睡,她在走廊里找到了王学兵,她的眼睛还是红红的,看样子心情依然很低落,她忐忑地问:“王学兵,你明天还出去吗?”
王学兵说:“说句心里话,我真的不想出去,我好不容易活着回来。”想起那些速度飞快的怪物,他就不寒而栗,他在白天都不敢穿越大街小巷,晚上更是不可能了。他只能像老鼠一样躲在这个地下室里。
刘梅哦了一声,她一米六的个头,身体也不强壮,还是个近视眼,一头长发被扎成马尾状,她停顿了一会,固执地说:“你不去,我去,你告诉我他们在哪里。”
王学兵讶异地瞅了她一会,脸上那些逃亡的痕迹还没被抹去,所以他的表情显得有些畏缩,他说:“我不想出去,不代表我不出去。我这不担心我妈嘛,如果你能照顾她,我就去!”
刘梅说:“没问题。但是你可以不去,因为我们都是平等的,今天你去了,明天换我去。”
王学兵说:“为什么你要去,你不怕吗?”
刘梅抿了抿嘴,拳头一直不曾松开,看起来她非常怕,她看着自己的脚尖,低着头说:“怕。可是,我也想像他们一样,可以勇敢地走出去。我知道自己迟早躲不下去的。”
刘梅说着捂住口鼻,啜泣起来,浑身抖得厉害,泰哥的死就像一个铁锤击打到了她脆弱的心房上,王学兵走到了她的面前,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说:“我还活着,怎么轮得到你。我去。你看好我妈,她有时候会清醒,你告诉他,我去家里收拾点东西,马上就会回来。如果……如果我没回来,她也记不清,她会一直以为我还活着的,你只需要给她重复,我去家里收拾东西,很快就回来。她就会一直活在记忆当中。”
刘梅抓住了他,心里挺感动,她说:你一定会回来的,你不会死的。
王学兵哈哈一笑:我说说嘛,我也不想死。等我消息。我一定把东西拿回来。
刘梅点点头,那个叫陈剑的瘦小年轻人,蹒跚着走过来了,他有些犹豫地说:“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去。我们一起去。我们一起去。”
陈剑总习惯把自己的最后一句话重复说上好几遍,就像回声那样。他突着眼,弓着背,就像一个常年对着电脑打游戏成瘾的少年,他说:“我……我们小心一点。我们小心一点。”
王学兵点点头:“好,明天一起去,晚上好好休息。对我们来说,每天都是最后一天。”
于是他们暂时分开了,他需要冷静,一想到天一亮,他又要出去到这个他每天来来回回上下班无数次的城市里,他就睡不着觉,他就像一个第二天要被枪决的死刑犯一样,每一秒都觉得流逝得非常快。
他临时抱佛脚,去武器库里找了两把口径为12.7毫米的沙漠之鹰手枪,然后去射击室内砰砰开了几枪,仿佛这样他就有信心多了,他在自己的裤袋里塞了两个弹夹。
他找了一把锋利的军刀,把刀鞘固定在腿部。又找了几个手榴弹捆在腰部,他反复阅读了使用说明书,将要点都记在心里,他的记忆力非常不错,什么东西只要看过几遍就会被他记住。
他拿出整个城市的地图,然后将泰哥他们的所在之地标了出来,然后又拿出他们用过的地图,将那些逃生口全部都标了出来,他发现总共有8个逃生地标可以通往这里的避难所,所以任何营救任务都是基于这8个点做出计划的。距离最近的还是他上次逃回来的那个7号口。而且这个区很大,这8个逃生点都间隔非常远。
想来想去,他还是只能从那里钻出去,希望那些让人恶心的家伙不要呆在那里,一想起李昌死前那种叫声,他就缺乏勇气,人果然是一种怕死的生物。他跑到他妈身边,坐了一会,自言自语说:妈,我就出去一会,马上回来,你说这次我能回来吗?
他妈的呼吸声很大,有时候会张大嘴呼吸,甚至呼吸总会停顿一会,他从前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些,末日将他和妈妈的距离拉近了,妈妈的健康状况很不好,她可能随时会在睡梦中长眠,那如破风箱一般的呼噜声,他从前肯定烦躁地睡不着,可是现在他却觉得很安心,她还活着。他侧身躺在地铺上,静静地听着,然后陷入沉睡。
墙上的时钟指向了6点,外面天已经蒙蒙亮了,王学兵蒙得睁开眼睛,四周万籁俱寂,只有钟表发出擦擦擦的声音,他出了一身虚汗,轻轻打开了门,然后合上。
刘梅留了下来照顾徐女士,王学兵和陈剑一前一后一道道打开了地下通道的圆形阀门,往地面上那个通道而去,越接近地面,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越明显,直到他们打开圆盖的刹那,陈剑已经吓得挪不动脚步了。
圆形盖子上有一个“瞭望”镜,在确定四周都没有埋伏之后,王学兵小心地探出了头,他再次环视了下四周,然后整个人都爬了出来。他回头看了眼陈剑,那家伙在底下抬头望着他,地上一滴滴水从他裤腿管里流了出来。
王学兵叹了口气盖上了盖子,咔嚓一声,通道口传来了机械紧密合拢的声音,这次他得一个人去了,雾霾让他的视线并不清晰,但是他是个很有观察力的人,他在很早的时候就发现清晨那些行动笨拙的怪物们会更方便他行动,而且他越早出去,对他越有利,万一他被围困了,他也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想办法脱困,这一次他并不打算和他们纠缠,他的任务就是拿到那两样东西。
他慢慢从车子底下爬了出去,然后悄悄站直了身体,他的视线通往如废墟一般的柏油马路,然后是四周,再然后是身边的建筑,大厦,窗户,甚至是汽车的玻璃门内。
空无一人!他的心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忽然紧绷了起来。这太不寻常了。它们都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