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也不知道。
白浅一步一个脚印踩着慕容飞身后的影子,像个小尾巴一样笑嘻嘻地扯着慕容飞身后的衣服缀在身后。
“总觉得……我好似已经很多次这般踩着你的影子在身后走过,这样的感觉……是不是很奇怪?”
“……我们会去哪里?”
“还会回来吗?”
“……”
“慕容大哥。”
“慕容大哥。”
“慕容大哥……”
“……”
慕容飞牵着马儿尚且走在官道上,耳边散在春日里的暖暖的和风里的……正是那少年一声一声唤他的……一口地地道道的,江南口音的吴侬软语,只觉得日头拂在了自己的肩头上,暖和舒服得很,便好似眼前的这条路看来都看着变得不同一般的宽阔了起来……
这日里,
苏折的书斋又来了一位新客人。
“你费尽了那么大的心思,借了一梦黄粱混入这席上酒水之中一入酒宴,遂现身来此阳世?”苏折且伸了两指就着自己耳边垂下的一缕鬓发缓缓捋下,不紧不慢地道了一声。
“你许我的酒席我便是好酒好菜都没有吃到,我倒是也不与你计较了。”手上持着那画轴缓缓抖开,画上且画着一截老树枯枝,挂着一轮泠泠的冷月,蜿蜒了一条青石古板小路,苏折闭目且指了那画上的一点半个指甲盖大小的窟窿,道了一声,“这画……又是该从何论起?”
那白衣人挥罢了手上的月白长袖,且道了声,“回头我便是再赔上你一副一代画圣吴道子的真迹便是。”
借了这人的画,又取了这人的酒,现下便是这画毁了不说,年前又多蒙这位照看了自己小儿一魂一魄,那白衣人许是心下也多有些说不过去了,回头便又咬牙肉痛地说道:“昔年,我还尚有一幅唐伯虎的真迹……”
苏折缓缓合上了自己面前的画轴,唇角一勾,便看似十分满意地道了一声,“好。”
陆小凤来此书斋的时候,那白衣人便正好与其擦肩而过,陆小凤抖了抖自己肩头的一阵似乎陡然而起的凉气,抬眼再一瞧了那白衣人,一时间竟是觉得有些说不出的熟悉,但又实在说不分明是在何处见了的那人。
陆小凤见了苏折摆放在案上的那幅画轴,且好奇地道了,“那幅画,便正是慕容飞当日里送你的那一幅好画?”陆小凤伸手又摸了自己嘴上的两撇小胡子,又道了一声,“方才走出楼外那人是你朋友?我瞧着好似有些眼熟。不似个活人,周身尽是些渗人的冷气。”
苏折且叹道:“你的话似乎总是那么多,果真像是只叽叽喳喳的老母鸡。”
“你最好日后见了他最好还是要处得好些。他是当地近几年最新上任的阴司判官,你日后若是死在了此地,少不得要犯到这人的手里。”然而随后苏折便又不紧不慢地道了声。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好像有些想起来了。昨日里,我去赴了白府的丧礼,在酒席上我好像喝醉了,然后做了个梦,梦里便是这个人手持着判官笔勾了白宁的魂魄,又勾走了白秋生的一魂一魄,我好似还见到了黑白无常。”陆小凤摸着嘴上的两撇小胡子由是如此说道。
苏折且道:“我今日寻你前来,倒不是来听你说着胡话的。”
陆小凤径自取了桌上的那幅画轴顺手那么一抖,挑着眉且回头瞧了那幅画,“这便是你日前一直惦念着的那幅好画,猴精偏又说了你这幅画里住了个漂亮的少年,也不知是真是假?”
“和尚你也莫要诓我。”陆小凤道,“那日里我便觉得那酒宴上的酒味儿有些不对,一杯酒下肚,再闻了那酒宴上的酒味儿便又觉得不对了,莫不正是那酒味儿搞得鬼,势必要让我见了些鬼鬼怪怪的?”
苏折便叹道:“你是我见过最能说话的一只老母鸡。”
“你且说我那一梦究竟是对了还是岔了,可能辨了真假?”陆小凤忽而道了一声。
苏折且笑道:“你道是真便是真,是假便也就是假了。”
“我倒更愿意信了那并非只是个梦。”陆小凤随后又叹道,“每回与你这人处得越久,都禁不住让自己觉出了这样一个事实……”
苏折便奇道:“哦?什么事实?”
陆小凤道:“这世上的鬼怪远比这世上险恶的人心要可爱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