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手里的东西。
我动了动手脚,推测体力虽未完全恢复,走路却想必不是问题。
“霞生,你终于醒了!”寂树开心的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充满期待。
在他身后,赫然扔着具盔甲整齐的新尸,唯独脸上一片血肉凌乱。
我问:“是你将他杀死的?”
“嗯,不过如果没有你设法转意他的注意力,凭我一人之力无论如何都做不到。霞生,你给我的这把匕首居然见血即长,好生厉害!我听方才那人管它叫做鸳鸯匕,还很害怕的样子,它究竟是什么来历?又为何取了这样好听的名字?”他用痴迷的眼神盯着那把小匕首。
鸳鸯匕,顾名思义,它原本应该是有一对的,更鲜少有人知道,它们其实不是杀人凶器,而是……情侣用的定情信物。
目前寂树手中这把,乃是雌匕,极富灵性且能识人,在触碰到女主人身体瞬间会柔化成绕腕银镯。在戴上它的时候,我从未有过会有摘下来的一日。
“霞生?”见我沉默,寂树便犹豫道:“如果不想说就算了,我也只是有些好奇。”
我问:“你喜欢它么?”
寂树大力点头,“非常喜欢!”
“从现在起,它就是你的了。”
“霞生……”
“别高兴太早,得到它还有个条件。”
寂树正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拂摸刀身,闻言愣住,“什么条件?”
我起身整理衣衫,缓缓道:“以后若碰到持同样兵器的人,替我杀了他。”
寂树之前说的没错,我是个骄傲的人,所以取下来的信物不会再佩戴,背叛过我的情人也不会再去爱。
梵音,珍重,且好自为之。
爬出铁牢后,先迎过来的是夹杂着花香的风,在令人陶醉的芬芳气息里,我终于如愿看到蔚蓝沉静的天,还有千百万年始终温暖如故的阳光,只是两侧铁甲士兵突兀的提醒着我,此时并非感慨享受的时刻。
“大人,您的脸上,”在我斜视目光下,对方声音逐渐低了下去,“……有血。”
见我沉默不语,他立刻识趣弯腰请罪。在这个岛上,官衔就是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
“不知大人今日确认结果如何?”
“尸体十六具,均已死亡。”
“辛苦大人,我这就将他们拖出去喂鲨鱼。”
“嗯。”我悄悄张开五指,用它们去感受久违难得的自由。然而逃出铁牢,只是挣脱枷锁的第一步,真正的自由,远在千里之外的大洋彼端。
孤岛的最西边的丛林外,隐藏着一块巨大的红色岩石,一半袒露在空气里享受阳光沐浴,另一半则隐藏在幽暗冰冷的海水之中。
到达这里,要穿过布满瘴气和毒蛇的沼泽地,所以我可以安心的揭掉脸上的人皮坐在岩石上歇息,暂时不用担心有人会追过来。
这座近乎封闭的小岛,在外人眼中颇为神秘诡异,然这上面的囚牢砖瓦、乃至一草一木,于我都像自己的后花园一般熟悉。
“咳,”躺在一侧的寂树发出咳嗽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后注视着我,却什么话都没说。片刻后,他突然坐了起来,睁大眼睛好奇的眺望着远方。
大海平静无波,宛如镶嵌在大地上的一块深蓝宝石。落阳西斜,微风乍起,海面随即掀起一层层金色鱼鳞纹。
“这就是海?海的那边就是城镇吗?”
“是的。”
“真想亲自去看一看……”
“你会的。”
他又呆坐了会儿,才冲我微笑道:“谢谢你,霞生。”
或许是因为表情的缘故,我居然开始觉得这个孩子并没有那么讨厌,而且还有点羞涩的小可爱。不过他那点天真可爱转瞬即逝,他很快恢复成少年老成的模样。
他问:“接下来我们要怎么离开这个岛?”
我说:“等。”
“等什么?”
“每两个月来自陆地的食物补给船。”
“也就是说船来之前我们要设法在这里生存下去。”
“没错。”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寂树用耐人寻味的目光打量我,最终压抑不住疑心试探道:“霞生……对这座岛知道的好像很多。”
我反问:“年长的人多知道一些东西,不是很正常么?”
他点头,“霞生说的也是,我年纪小见识又少,以后有不懂的地方,希望你多多指点。”
以后?我浑不在意的想,相伴着出了这片孤岛,我们便会各走各的路,哪里还有什么交集?
晚上寂树采来许多树叶和草,在海边岩石上搭建一个临时帐篷。他做这些事时,我并不去插手,而是在新月之下不时拿着树枝在沙滩上反复计算确认。
海风很大,寂树缩着脖子围过来,好奇道:“霞生这么久都在做什么?”
我也终于松上一口气,“根据潮汐和月影推算日期,如果途中行程没有耽误的话,补给船会于两天后到达这里。”
“嗯!”少年重重点下头,“霞生,出去之后,我一定要将海那边的土地全都走上一遍,霞生呢,最想做什么事呢?”
削瘦身形坚定的立在寒风里,令他像张蓄势待发的强弓。
答案就在嘴边,我却无法将它说出口,只因要实现它,唯实要比这孩子的目标艰难得多,尤其是对于如今的我来说,简直是难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