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婉芬在医院的这个中庭里嗓门扯得奇大,就像要把所有人都引出来围观评理的气势,季绫音只能赶紧按着她好言相求:
“不是不是!姨母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
贺婉芬这时不屑地啐了一声:
“你只是拿不出证据而已吧!那还敢在这里信口雌黄!”
贺婉芬像是拽住了自己的大筹码,两眼一瞪叉起腰指着季绫音的鼻子吼:
“我告诉你季绫音!你爸剩下那鸡零狗碎的一点钱还不够你这几年学费呢!真亏你还敢在我面前提?!不过你既然都这样说话,那么我们也就没有什么情面好讲的了!”
“你欠我的,你可是给我写了借据的,白纸黑字!你是上哪儿都赖不掉的!而我也没有任何义务给你这种白眼狼去治个要死不死的废人!”
“你不就是要三十万块钱吗?可以!你只要乖乖听我的,我今晚就能给你安排,包你一晚就能赚回来!否则别说什么手术费,这边能够收治你爸可全都是靠的我的关系,现在我念在亲戚一场也不马上撵你们走,但我是不会再出一毛钱的住院费或是疗养费的,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贺婉芬就根本不给季绫音再说任何话的机会,恶狠狠地一把撩开她便绝尘而去。
季绫音看着她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知道这会儿自己是彻底把贺婉芬给得罪了,别说是再让她垫付手术费,估计接下来贺婉芬就会开始全力追讨自己身上的那些债务。
但是季绫音现在并没有时间去想这些,她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安排好爸爸的手术。
那么也许,她的眼前就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了……
其实季绫音在电话里第一次听说父亲的情况有了转机的那一瞬,她便有种异样的困惑。
为什么会是这个时候呢?
在昨晚,她刚刚脱去了少时的青涩进入了另一个阶段,而今天马上就让她面临这样一个抉择。
也恰恰是因为昨天的那场意外,让她有了那么一点点出卖自己的筹码……
可是如果可以,没有女孩子愿意这样出卖自己,尤其那个人,已经是她真心在乎的人。
昨夜的一切虽然充满了痛感和恐惧,虽然充满了屈辱和悲屈,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自己心底的最最深处,其实并不后悔……
因为这也许是她唯一能够在这段感情里获得的东西。
她爱的这个人并没有心,所以身体上的关系,已经是她能在他这里获得的最高等级的礼物,除此以外她还能希冀些什么呢?
季绫音一个人默默地走在疗养院外那寂寥的城郊大道上,最终还是按下了那个颜予忱的号码。
这似乎也是她第一次给他打电话。
并没有响太久,电话便被接了起来。
“喂……你、您好……”
季绫音按照惯常的礼貌开口,只是声音莫名地就有些颤抖。
然而开场招呼打完,她等了片刻,电话的那头却一直没有任何的回应或是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