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信端起一小杯马奶酒,一口饮尽。
入了座,乌米尔将娇小的陶蓁放在自己腿上揽着,陶蓁卸下他的手,他再揽:“小王将派人护送世子妃回……”
“不必了。”阿信站起身打断道:“我们昭曜的将军,我们自己接。”
“那我也得送送。”乌米尔笑道:“信将军再坐会儿吧。”
“不了。”阿信道。
乌米尔便亲自将陶蓁抱上马,亲自高举羊油灯,两人上马之后,更是举灯送出十里,一面笑道:“信将军,你轻点,世子妃刚当完新娘子!”“世子妃,下次我会更温柔!”
直到一行人追上来,乌米尔方才作罢。
天黑,月落乌啼,加之陶蓁有伤,阿信并未敢让他的白马快行。然坐在阿信的马上,陶蓁双腿瑟瑟,想起慕辰药香不散的怀抱,再想起乌米尔蛮横无理的怀抱,终觉得身后之人有些陌生。
“小陶。”身上终于传来一个似是犹豫了许久的声音。
“嗯。”
陶蓁答应着,等了良久,却只是山上的鸟鸣,身下的马蹄迪迪声。
远山上嗷一声狼嚎,空山中回声萦绕,好不孤寂。
“你真的要嫁给乌米尔吗?王爷……和我们,会想你的。希望你还是在我们身边。”阿信鼓起勇气道。
身下依旧残存着他的东西,又潮又粘,陶蓁眼圈一红,道:“那,你们会嫌弃小陶么?”
阿信意识到什么,思忖了许久。
昭曜最注重女子的清白。
普通人家的男女成亲时,闹洞房的人都会在房外等候,待新郎手持见了红的白布从房内出来炫耀时,等到的是所有人的欢呼。
他自己也想象过许多次他和陶蓁的洞房花烛夜,自己手持见红的白绫挥舞时的场景。
阿信不自觉皱了皱眉。
纵然,慕辰那么不计较锦瑟,可是,锦瑟的第一次也是他的。
“不会。小陶打仗勇猛,人又漂亮,大家都喜欢你。”阿信安慰道,搂着陶蓁腰肢的手,却不自然松了一些。
陶蓁迅速将他的手推开:“我掉不下去。”
西部的夜晚气温骤降,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山林间的鸟鸣凄厉,几欲啼血。
想到血,陶蓁又想起白羊毛上的殷红血迹,虽一身厚厚的草原装束,已浑身发抖,经过一处溪水时,已浑身凉透。
两人抵达昭曜营帐时,已是深夜,慕辰正侧卧在帐内的躺椅上读兵书。
陶蓁拒绝阿信的怀抱,自己抓着一只长槊单腿蹦跳进账时,慕辰顿觉心下一揪。
“王爷,我……”
慕辰用兵书指着自己的床道:“水荇,扶她躺下,从今日起你服侍她。”
阿信一惊,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陶蓁亦是一惶,险些扔了槊。
帐内的常衡,侍女水荇、清蘅亦亦吓了一跳,大气不敢出。
帐内安静得像是飞下一片鹅毛也能听得到声响似的。
慕辰吃力地坐上轮椅:“本帅的床软些,我去另一帐。”
众人方才松一口气。
陶蓁单跳到床头坐下,道:“王爷,小陶有话说。”
慕辰一派风轻云淡,支褪了众人,就听陶蓁道:“王爷让出自己的营帐给小陶,是世子妃的待遇,还是你部将浴血奋战得到的回报?”
慕辰略一思忖,道:“你是本王的爱将。”
陶蓁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
慕辰摇着轮椅开将到床头,用削白的瘦手递上一块白帕,陶蓁接了帕,倚床道:“谢谢王爷。”
慕辰打量着陶蓁被固定住的伤腿,问:“痛么?”
陶蓁使劲摇头:“不痛。”
慕辰便调转轮椅,陶蓁却一把抓住慕辰的衣袖:“王爷,小陶有一事不解。”
慕辰一怔,调转轮椅,声音如冰山融释:“讲。”
隐隐的药香传来,熟悉,却又似越来越远。
陶蓁咬咬唇,道:“失贞的女子,是不是很脏?”
慕辰想起锦瑟伤痕累累的美目,想起她曾被伤的没有一块完好的某处,道:“被迫而失去,值得怜惜。比他人美,注定要有所代价。”
陶蓁涩涩地笑道:“王爷回答的是我的问题吗?”
慕辰打量着陶蓁含水的大眼睛,忽觉得,她今日竟异样的美丽,恍惚间,眼前却闪现出锦瑟凄楚动人的样貌,道:“是天下女子的问题。”
陶蓁擦干了眼泪,开始郑重地端详慕辰:眉宇间似有龙踞鸾栖,辰星般的眸子灼灼其华,鼻梁挺拔,似有冰雪傲气,淡色的唇微抿,寡言,却时常语出惊人,有良计良策。往下看,他毫无知觉的腿隐藏在白袍之内,每每想到他无法骑马,她都是心如刀割。
再往下看,他的右脚处空空如也,不知为何,今日竟未穿戴她亲手打制的义脚。
“王爷,能让小陶抱抱你么?就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陶蓁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美人们希望小陶嫁给小乌么~~
PS:王爷对小陶很尊重,大家不要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