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鸳精疲力竭地下决心,等小鱼上了中学,一定要带他回n市,当然,还有周老师。
夕阳西下,霞光落在寨口的石柱与木栅栏,因为正是晚饭时间,几乎没什么人,林鸳下了车,登上几十级台阶,一眼便看见了坐在大石上的小男孩。
男孩七八岁的年纪,此刻盘腿坐在石块上,脑袋一冲一冲竟是要睡着的模样。
林鸳上前轻轻喊了声:“小鱼。”
小鱼身子一歪,险些从石头上掉下来,幸好被林鸳扶住了身子,看清了来人立刻笑成一朵花儿:“姐姐!你回来了!”一边说着从石墩上跳下来,抱着林鸳的腰亲昵地又蹦又跳,不像个七八岁的孩子,倒想个未及学龄的幼童。
林鸳双手拖着小鱼的下巴,令他抬起脸来,细细地看着他与自己有三四分相似的眉眼,然后温柔无比地摩挲着他的短发:“等好久了是不是?姐姐回来晚了,让小鱼在这里吹风,冷不冷?”
“不冷,不冷。”小鱼憨憨地贴在林鸳的身前,连体婴似的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林鸳自腰后握住他的手,果然冰凉,忙给他塞进自己衣兜里暖着:“乖,回去再说,叔叔一定等急了。”
小鱼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心满意足地傻笑着跟在身边。
寨里的阿叔阿嫂看见林鸳,无不喜笑盈盈地过来打招呼,小孩子也是欢天喜地地打屋里跑出来“姐姐姐姐”地叫唤。
林鸳一一地打了招呼,一个名字也不会弄错。
直到走到周家门口,老远就闻见菜肴喷香,远远瞧见屋里人双手在围裙上擦着走出来,林鸳笑着迎上去:“周老师,我回来了。”
“好好好,”周学睿抬手拎起林鸳的沉箱子,原还想搀着小鱼,可惜后者已经八爪鱼似地黏在林鸳身畔,“饭菜刚刚做好。”
林鸳走进屋里,看着满桌饭菜,温柔地笑道:“我一直都这么有吃福啊。对不对,小鱼?”
“姐姐说的都对。”小鱼笑嘻嘻地蹲在林鸳面前,托着下巴,盯着自家姐姐,怎么看也看不够。
“小鱼,来洗手,吃饭。”周学睿将行李安置好了,转身回厨房盛饭,一面招呼小鱼。
看着雀跃着跑进厨房的小鱼,林鸳走到门口,轻轻靠在墙边,软声道谢:“照顾小鱼……真的辛苦你了,周老师。”
三人围坐在桌边,七岁的小鱼还需要用儿童安全椅才能叫人放心,碗和勺子也都是儿童放跌摔的款式。林鸳将菜撕碎,放在小鱼的碗里,低垂着眼睫看他吃得香甜,心中又酸又软。
周学睿看着林鸳又怜又痛的神情,自然知道林鸳心里不好受,只管挑些不痛不痒的话题同她聊。直到饭后,林鸳替小鱼洗了脸,擦了手脚,又将他揽在怀里哄了许久哄睡着之后,两人坐在客厅里,才终于敢敞开来了聊。
虽然小鱼听不懂,但林鸳坚持许多话决不在他面前说。
“周老师,小鱼胖了,可你却瘦了……”林鸳看着周学睿瘦削且渐显疲态的脸旁,不无关切,“这里虽然四季如春,但到底是偏了些,每天去学校都要走好远的山路,你的腿还吃得消吗?”
周学睿手里拿着一件小鱼的棉袄,就着灯光穿线,穿了许久没穿进,被林鸳接了过去。他笑着说:“年纪大了总归是要差点意思,不过我觉得这里挺好,小鱼跟孩子们玩得也好。”
林鸳穿好了线,又起身从他怀里去了小鱼的棉服过来,果然在腋下找到个划口:“生活费够不够?如果不够你同我说,我有积蓄。”嘴上说着,手里的动作却很娴熟,针脚细密平整,很快就将炸裂的豁口密密的风合起来。
周学睿取下老花镜放在一边:“够,这山里有什么可花钱的地方?再养两个小鱼都够。”犹豫了一下才接着说,“阿鸳,我听老徐家女儿跟我说,你在外面过的不开心……不然的话,咱别做了,哪怕这山里待不住,在昆明找份正经工作也好。”
“徐佳佳说什么啦?看把你唬的,我这老江湖还能有什么不开心?”林鸳咬断了线,将衣裳展平了看看,洗得干干净净没有半点脏污。周学睿当真是把小鱼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在养,就算是亲生父子,能像他这样又当爹又当妈的恐也不多。
“好久没在电视上见着你。”周学睿将小鱼的衣裳叠起,“但娱乐圈那些事,我之前还是有所耳闻的。你一个姑娘家自己在外面,也没个靠山,我真怕你吃亏。”
林鸳笑得春暖花开,起身打开行李箱,把给周学睿和小鱼的新衣一一取出来,铺在桌上,一面说:“我不叫人吃亏就不错了,谁还敢叫我吃亏?以为我林小虎是浪得虚名?”林鸳属虎,逗小鱼开心的时候,她一直自称小虎。
周学睿一手摸着新衣柔软的质地,慈爱的目光落在她无瑕的侧脸:“我只问你一件事,叶景琛……是不是你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