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维拉

    陆拾洲语气中的担忧与不确定是安菲萨以前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她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陆拾洲，那双墨眸如同一个漩涡，复杂的情绪在其中旋转，她的脸色很苍白，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你还好吗？博士？”虽然对陆拾洲未说出口的事感到担忧，不过现在安菲萨更担心担心陆拾洲的状态。

    “我没事，安菲。”陆拾洲小声说着摇摇头，她收回视线，语速很慢，一字一句地都传进安菲萨心里：“你觉得那个所谓的主人选择变异者的标准是什么？训练有素，攻击力强，纪律井然——我觉得他选择的人都是军方的，我们现在遇到的不过是些甚至不在他棋盘上的弃子，两个特种海军基地的士兵，你觉得真正幸存下来的有多少？变异者在外型上与我们并无差异，绝对不是每个人都在依靠本能行动，如果他们伪装成人类接近我们，你觉得我们能分辨出来的可能性有多大？”

    亮黄色的跑车在马路上骤然停下来，安菲萨没有像陆拾洲这样深入地思考过。她在战场上的综合能力或许可以甩陆拾洲一个太阳系，但是在这样一个庞大的战局里，从未面对生死杀伐的陆拾洲却每分每秒都在证明她的价值。

    安菲萨反而弯起了唇角，她的笑容没有半分温度，但还是很好看，浅色的薄唇抿起的弧度端庄而冷冽，绿色的眼睛仿佛成了天地间唯一的色彩：“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每个组织都那么渴望得到你了，博士。不管在什么场面，你的任何方面的能力都远远超越了一般人——除了武力。所以，我们只需要相信彼此就好了。”

    “诶？”陆拾洲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安菲萨是什么意思，她的双眸中闪现了一缕亮光，就像反射着阳光的钻石。

    安菲萨看了她一眼又将视线移到前方的公路上：“也就是说，在任务结束以前，我不会相信除你之外的任何人。相对的，为了安全起见，我也希望你在任何时候都要相信我的判断。我可以保证，我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可能会伤害到你的事。”

    “……啊，我想说句无关的话。”陆拾洲歪头看向路边的风景。

    “嗯？”安菲萨很疑惑。

    “我觉得你刚刚的话非常lesbian。”陆拾洲说。

    “事实上，难道博士不觉得应该对这样的我负责么？”安菲萨打开了地图，语调轻缓地像是在说情/话。

    陆拾洲弯起唇角，拖长音调：“不觉得啊——”

    所以和陆拾洲说话不能使用任何疑问句，她会理直气壮地给出否定答案。虽然没有听到想要的结果，不过至少获得了有用的信息，安菲萨也就没有再纠结，只是转了话题：“我们先去济南。”

    济南距离两人现在的地方大约三百公里，顺利的话一个半小时就能到，但问题在于是否能顺利到达。而怕什么来什么的墨菲定律屡试不爽，这也是安菲萨担忧的事之一。

    “济南已经是沦陷城市了吧？”陆拾洲从背包里拿出便携式笔电，“哦对，安菲，你不介意我顺手拿来了这个吧？”因为这款巴掌大的笔电携带相当方便，陆拾洲一直都是放在口袋里，那天安菲萨让她收拾准备离开秘密基地时她就把这个放在背包里一起带出来了。话虽这么说，不过陆拾洲的脸上可一点都没有顺手牵羊的愧疚感。

    “不介意，有网络吗？”安菲萨的正在看路线，从高速和国道走虽然很方便，但相应的风险值也很高。如果被围攻的话就很难逃脱，而且容易被发现。但如果走小路就会耗费将近两到三倍的时间，到达济南的时候说不定已经是夜晚了。

    陆拾洲开机，电量还剩百分之六十。她掏出充电线连接上车载电源，同时打开车上的能量转换系统，这样一来能最大程度的减少能耗。

    半个世纪以前的智能机耗电问题已经被解决了，除了硬件消耗的减少，还包括电池容量的提升。这样一台便携笔电在满电量的情况下可以不眠不休地使用一周，充电时间也不算太长。

    陆拾洲在计算机领域的研究虽然比不上业内的顶尖专家，不过黑进一般的网络系统也没什么问题了：“有，我在试着黑进现在的能源系统。”

    “能源系统？”安菲萨下意识地重复，她不太明白原因。

    “嗯，像信息库，交通系统，监控系统这些重要的领域的安全程序肯定会很坚固，就算悄无声息地潜入也会被很快发现，但是能源系统的安全防御从来都不是在网络上，而是在实体守备上。只是查阅一下那些基本的流向消息，应该能推断出其他系统的严密程度。”陆拾洲解释了自己选择能源系统的原因。

    而目的安菲萨自己想明白了，能源的流向就能清楚地表明势力分布。阿奇柏德的统治还不稳固，在追捕两人之余，他应该有更多巩固统治的事情在做。硬件建设，追查临时政府大大小小的事务缠身，这也是安菲萨她们尚未遭遇难缠对手的主要原因之一。

    离开黄岛，安菲萨拐入窄窄的无人林荫路，满地的梧桐落叶被卷起，车内一时无声。安菲萨发现自己有点不习惯这样的寂静，她还是第一次执行这样的护送任务，带着一个拖油瓶不是她擅长的任务类型——虽然这个拖油瓶是她的暗恋对象。独来独往已经成为她的习惯，但和陆拾洲一起行动似乎也并没有给她束手束脚的感觉。虽然她喜欢陆拾洲，两个人之间也存在其它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不过这似乎并不影响她们的工作。两人在短短的几天内就建立了相当良好的沟通的模式。从变异人到世界局势，从主人到临时政府，只要是必要的，她们都会向彼此解释清楚。

    这些都是建立在两人一切如常的基础之上的。坦白地说，安菲萨很擅长揣测人心，但陆拾洲太聪明了，她完全看不透。

    此刻，陆拾洲一言不发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紧蹙眉头看着屏幕上的各色线条，对这些很擅长的安菲萨明白陆拾洲的进展应该很顺利，那她为什么看上去还忧心忡忡？

    “有人在帮我们。”陆拾洲忽然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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