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一,言老太君小寿,远近亲友及堂客均备礼来贺。
一大早,谢广然便带着姊妹乘轿至言府。可巧,在大门口碰上了王文轩一行人,二人便寒暄起来。
谢馨香一面听着轿外的谈笑声,一面使劲地绞着帕子。
这时,忽有一平稳男声传来——原来是言学杰接到消息赶了出来。但听他笑呵呵地道:“谢兄、王兄,何以站至门前迟迟不进?莫不是还要小弟差八抬大轿来请不成?”
王文轩笑着道:“别,别,别!你我同为编修,却是当不得的。倒是谢修撰可尝试一番。”
谢广然道:“王兄说笑了。愚不过是个六品官儿,如何敢在两朝元老,一品阁老府前放肆?莫不是嫌日子过得太清闲了?”
言学杰道:“怕不是嫌自个儿清闲,却是担忧御史大人们无事可做。”
王文轩苦笑着道:“言兄,喜庆日子前能别提这般吓人的字眼吗?”
言学杰爽朗一笑拱手道:“我忘了王兄曾深有感触过。对不住,对不住!”
三人又互相打趣了会子,言学杰方命婆子引着小姐们的轿子从角门进了。谢馨香听着心仪的声音,闭上眼无声流着泪——君若扬路尘,妾若浊水泥,浮沈各异势,会合何时谐?终究是云泥之别,此生注定无缘。
行至垂花门前,素绾已带了姊妹并一羣丫鬟仆妇迎着。王琼芳下了轿,亲热地拉过她的手道:“多日不见,妹妹越发标致了!”
素绾笑回道:“哪及得上姐姐日益华贵。不知姐姐嫁妆备的如何了?”
王琼芳微红着脸道:“妹妹跟谁学的,变得这般会打趣人了?”
素绾正色道:“确是一片赤心关心姐姐,何来打趣之说?”
谢馨菡忽“呀”了一声道:“好新颖别致的衣裳首饰,怎的之前从未见妹妹穿?是近日新做的吗?”
素绾道:“是啊,专为祖母寿辰做的,让姐姐见笑了。”
谢馨菡转头看了看言府其他小姐的衣服,道:“怎的清妹妹的同其他人的看着倒不像一个师傅做的?”
素绾解释道:“原先是一起请师傅做的。不过家兄不知何时从云想斋和花想楼帮我订好了,那两位掌柜们特地拜托好歹穿上让众小姐评评,他们才敢推出来卖。家兄已爽快地答应下了,妹妹少不得换掉原先的。”
谢馨菡羡慕地道:“令兄对你真好!不愧是阁老之女,连那两个向来眼高于顶的掌柜都如此巴结,让我等好生眼红!”
***素绾但笑不语;谢馨香黯然地垂下脸;如蓁几人努力绷着脸不让自己笑出声——大少爷在这些事上可不会那么细心;煦少爷倒还有可能,但是没这么些银子。事实上,这套衣裳和头面是公子墨差人与寿礼同一日送来的。不过一样是白天,一样是晚上罢了。小姐原本说太过招摇,放着,不想公子墨早就料到般,讲了这番说辞,小姐才勉强答应。***
***王琼芳早就注意到了,头面倒也罢了,左不过那些珠宝,让她嫉妒的是那一身剪裁简单却再完美不过的衣裳。旁的倒也罢了,只这料子不知是什么做的,远看似云雾缭绕般;近看却又是另一个样子。更难得的是行动间还有阵阵清香沁出,令人备感舒服。总之,“好看”二字竟不足以形容。花想楼的东西,又是这样的极品,恐怕要寸缕寸金吧!哼,她想那里件中品衣裳都不得,言素绾竟能有如此独一无二的珍品,怨不得她厌恶!***
遂假笑着说:“这衣裳定是花了大心血的。古往今来,凡竹子入服须三思再三思。叶疏则显单调,叶密又似肮脏。妹妹这身鹅黄配竹青倒巧,看着着实鲜艳娇嫩。再配上妹妹的样貌气质,在我们这些庸脂俗粉中显见得一枝独秀,我们都成了陪衬了!”
素绾笑着回道:“芳姐姐真真会说话,怨不得泰王妃那般喜爱,隔三差五就派人送东西,令我等好生妒忌。待会儿必不许姐姐饮酒的,不然各个都被夸得晕乎乎的,都飘飘然找不着北了,那还了得!”
王琼芳立时没了声音,众女都“哄”的一下笑了起来。
谢馨菡道:“我自认是个促狭的,没想到瞧着正经八百的清妹妹比我更甚!”一面推着王琼芳道,“如今你可开眼了?还整日说我饶舌不说?”
王琼芳道:“我认识的清妹妹再不会这样。不用说,必是你带坏的,我只同你算账!”说着便要去挠痒她。
素绾赞同地道:“还是芳姐姐了解我,可不正是菡姐姐教的么。”谢馨菡闻言想过来挠她又被人卡着,几人遂一路笑闹着去了荣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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