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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确虽然身上带着秦淮河上的胭脂之气,但周公周宗让他这次跟着一起北上去洽谈良马之事,他便也不敢怠慢,立即应了下来。
等将陈确送回府中,郭荣带着几个手下再次去看了货,郑好谦作为郭荣手下的书记,此时正在仓库里查货。
见到郭荣前来,便问道:“大郎,那陈确如何?”
郭荣道:“浮华子弟而已,不堪大用。”
郑好谦说:“我看也是,怕是没见过刀兵,没吃过苦,不知周公怎会让他随我们回去河东?”
郭荣一边检查仓库里的茶叶成色一边说道:“从江宁到寿春这一路,有周公的公验,我们就能一路顺利,那陈确也不需他见过刀兵吃过苦头。周公派他跟随我们前往,怕也只是让他去做个监督,他起不了其他作用。”
郑好谦也觉正是如此,只是不免依然抱怨,“只盼着他别拖了我们后腿。”
“到了寿春,便能转走水路,沿颖水蔡水而上进汴梁,他便也没什么可拖后腿的。”
“今年下南边来收茶,本就晚了,若不是大郎你去年就定下了茶叶,今年怕是收不到好的。这一路回去,还是盼着路上能太平些,就能早些回太原。”郑好谦说。
郭荣道:“今年这茶算是好的,只怕明年茶叶会涨价,明年若要再贩茶,怕是要三月就出门,四月到扬州。”
如今天下,以淮南光州、扬州、常州和润州的茶叶久负盛名,而北地几乎不产茶,茶叶大都从南方买入。
茶叶利润极高,只是并不是谁人都能做好这个生意。
如今郭荣买的茶,产自常州扬州,不过因今年北方战事,他们耽搁了出门时间,到扬州时,便过了新茶时间,所幸是郭荣之前就找本地茶商定下了货,不过茶商的货在江宁,他们便也从扬州转到了江宁来拿货。
本是打算从扬州走水路北上,之后便也只好改了走陆路北上。
走陆路北上有一个好处,便是路上关卡少,可以少上税。
对郭荣茶叶明年会涨价的判断,郑好谦很不能理解,问道:“明年茶叶会涨价,这是为何?你有朝中的消息,要调税收?”
郭荣道:“南唐自从当今天家李璟登位,便重用宋齐丘、冯延巳、陈觉等人,这等人虽然都是饱学之士,有的却不过是浮华之才,并无治世之能。李璟虽有大志,却任用这些人,可见是任人不明。从去年出兵闽国,用查文徽为将,至今还未听到有大功传来,恐怕李璟还要派兵才行,兵贵速不贵久,时间太长,军费所耗不是小数目,而李璟绝不是节俭的君主,军费耗费,怕是要摊到百姓和商贾身上,明年的盐茶税,只怕要涨。”
郑好谦听他这一番话,很是受教,又说:“效力蜀国的韦侍郎,写过一首词,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郑好谦说着说着,就唱起了那曲子来,唱完又说,“当初在北地听到,以为他这感叹家乡之思,不过却是把江南写得太过了。随大郎你来了扬州江宁之后,才知他所写,便是这江南实情。在这片地方住久了,怕是也少了北方的血气。”
他刚感叹完,再一转头,发现郭荣已经走出屋子了,根本没有理他,他只好赶紧跟了出去,说:“大郎,你可听了我刚才在说什么。”
郭荣看了他一眼,眼神意味不明地答:“以前倒不知你还如此会唱曲?”
郑好谦道:“好歹我是读诗书要考科举之人,又不是武人。若是我考上科举,如冯阁老一般,即使不为内相,也能出为节度使,多少士人以此为毕生追求。”
郭荣道:“郑兄,你什么时候考上科举,再谈这些吧。”
“不过科举难考,什么时候李公能够登位,有郭公举荐,我等便也能飞黄腾达了。”
此次运往北地的茶叶,共有近五千斤,还有一些丝绸和金银器,货物贵重,郭荣带了近百人押货,而这百人,皆是年轻力壮,不只是要押货,更重要是要抵挡山贼流民。
不过如今南唐境内尚且安宁,流民山贼不多,过了淮河进入北地,贼寇便防不胜防了。
不过过了淮河,就走水路,走水路就要比山路安全很多,只是不免所过关卡税收很重,会削薄利润。
想到家中等待他回家之人,郭荣又到街市上去买了几件首饰和江宁有名的脂粉。
六月中旬,郭荣便带着人押着货物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