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训将手中断剑一扔,旋即转身出了船舱。
昭瑾问符昭信:“二兄,可找到二娘了?”
符昭信道:“昨晚暴雨,河中水大,加之一场大战,被冲下去的浮尸上百,哪里那么容易找到二娘。”
昭瑾强忍痛苦,说:“那何时能找到?”
昭信收起长剑,道:“我也不知。”
昭瑾望着他:“你派了多少人去找?”
“如今人少,能派出一伍人马去找已算好的,”看昭瑾要着急,他便又说:“不过已给周边村民下了命令,让他们去找落水之人,找到一人或者一尸,不分敌我,皆有赏赐。你放心,很快就能找到二娘。”
昭瑾捂住了脸,说:“二娘为人赤忱,若不是因为我,她绝不会落水。”
昭信皱眉说:“李崇训说你想杀他,这是怎么回事?”
昭瑾道:“他为人轻浮不堪,我和二娘已要睡下,他突然闯入房中来,要带二娘去他的船上,还说不堪之语。他如此侮辱我和二娘,我符家女儿,就该由着他侮辱吗?”
“所以,你是真的想杀他?”昭信些许惊讶。
昭瑾充满血丝的眼睛望着他,说:“是,我当时真的希望他去死了才好。”
“二娘是怎么回事?有兵士说看到她掉下水之前手中握剑。”
“因我和二娘都想杀了李崇训,被他跑掉,李崇训必定会借着有贼匪到来之机杀我们,我们自然不能放他离开……”
“大娘!”昭信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而昭瑾满脸都是仇恨的怨气,“他好色贪欢,无德无义,连未来的妻子也丝毫不给于尊重,他辱我至此,又将二娘当做妓子一般,合该去死……”
仇恨让昭瑾面容扭曲,她咬着牙,突然抓起被李崇训扔在地上的断剑,紧紧握在手里,双手因为用力而不断颤抖,她以此压下那无法卸去的恨意,深吸了几口气,才说:“我现在就想二娘被找到,她还活着,她说过,她会凫水。”
但直到从水路一直到汴梁,十天时间,依然没有昭宛被找到的消息。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昭瑾知道希望越来越渺茫,她只好把初六招到身边,让她陪自己说话。
只有初六能够和她一起说一说昭宛的事,但昭瑾问起昭宛会武艺的事,初六也并不知情况,只说:“在乡下庄子里时,二娘的确会远远地看一看兵勇练兵,但并未见她随谁习武。”
昭瑾只好不再问她。
船又行两日,还是没有昭宛的信息,青竹便前来求见昭瑾,跪在她面前说:“婢子恳求大娘,准许婢子上岸,沿着蔡水和颖水寻找二娘踪迹。”
昭瑾自然非常感动,马上让人给了她一笔钱,又给了一柄短匕给她,“若是找到她,便前来汴梁找我。”
青竹一去不回,初六说:“也许她只是想逃掉而已。”
昭瑾摇了摇头,不想言语。
符家长女携嫁妆上汴梁遇贼匪之事,在京中已经传开。
不过如今天下不稳,贼匪横行,很多地方聚盗成匪,匪患不断,有些贼匪甚至聚集成数千上万人,朝廷根本拿他们没办法,最多只在之后招安,贼匪头目甚至因此成一方刺史或者团练使亦不为怪。
是以符家长女之船遇到数百贼匪之事,实在引不起太大波澜,人们所关注的无外乎是“新娘有恙乎?”“嫁妆可被劫走了?”
得到的答案是否定后,人们对此事便也不大感兴趣了。
那贼匪据说是从宋州流窜过去,而归德军节度使高行周高公已经说了马上就回镇所去剿匪。
既然高公有所表示,朝廷便也不想因此事去大动干戈,而且高行周同符彦卿交好,他必定会好好剿匪,给符公以交代,此事自然也就按下了。
只是昭瑾无法如此轻描淡写地揭过此事,因为她身边的仆婢死了数人,还有数人被贼匪玷污,虽然大家都当没有发生不堪之事一般地继续做事,但昭瑾无法真的就不把身边人的痛苦当回事,她给予了她们钱财赏赐,又将她们叫去安慰一番,总之,除了好好活下去,也不可能还能说其他。
她会去抚慰仆婢们的伤痛,但却无人可以抚慰她的伤痛。
昭宛的离去,让她对要嫁给李崇训这件事已经麻木,再说,她也不能不嫁。
她不能对外说李崇训想要玷污她的妹妹这件事,也不能说她和昭宛在那时候真的是要杀了李崇训,所以,她没有退婚的权利,她只能嫁过去。
除了昭瑾外,另外一个非常介怀这门婚事的便是李崇训了。
他的梦里数次出现自己被昭宛杀死的场景,即使他是经历过多次战场的人,他依然对昭宛产生了恐惧,而他却要娶昭瑾。
他将昭宛昭瑾要杀他之事告诉了父亲,以想拒绝这门婚事,李公狠狠训斥了他:“你以为我不知你做了什么好事?前去迎亲,本就船不足,你却宁愿带歌姬舞姬,不带护船精兵,以让贼匪有机可乘。在船上你也不安生,却去新娘主船上作甚?!那是符家之女,是你正妻,不是你可以随意侮辱之人,若是此次婚事不成,看我不抽断你腿。”
李崇训叫来谷六,“让你去打探消息,符家在找我那妾室符二娘子,可找到了?”
谷六道:“回主人,尚未找到。”
“尸体也未?”李崇训问。
“并未找到尸体。”谷六身材中等,眼神深邃锐利,道:“那符二娘子武艺不俗,当是师承名家,当时她并未受伤,只是跌下船去,当不至于死。”
李崇训皱眉说:“我也如此认为。”
他看着谷六,声音阴冷,道:“说不得她不是符二娘子,只是符家所养刺客,你前去查一查此事,最好也去找一找她,若是找到,将她的头提来见我,我自有重赏。”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