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刘氏的话,一张老脸臊的通红,她暗自瞥了刘氏一眼,心里骂了一句,悻悻地放下了筷子,但脸上的表情显然还没吃够,这下又听了郑母的话,肚子里的馋虫又开始嘬凶了,四下一看,见三个孩子的碗里还有肉,喉咙一阵涌动,钱婆子自是不好去抢孩子碗里吃,只得错开目光,跟郑母说着几句客套话。
福哥儿和豆芽人小,手够不着盘子,都是大人给他们夹进碗里,自己再拿着筷子慢慢吃。两人眼见着桌子上的两盘子肉菜被吃了精光,再看看自己碗里仅剩的几块肉,小脸皱巴巴的。
趁着豆芽晃神的时候,钱贵全迅速地伸出筷子,夹过豆芽小碗里的几块肉扔进嘴里,美滋滋地嚼着。
豆芽回来头来看时,小碗里已经空了,这下委屈地再也忍不住了,嘴角一咧,哇的哭了出来。
“不哭,妹妹不哭,哥哥有肉,给你吃。”福哥儿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费劲地夹了自己碗里的肉给豆芽,天业也把碗里的菜拨进了侄女的碗里,豆芽这才止住了哭泣,看着福哥儿见空的小碗,抬起头哑着嗓子问了一句:“哥哥不想吃肉吗,都给豆芽了,哥哥就没了。”
钱贵全见两个小娃子彼此让着我碗里的肉,又动了歪心思,刚想伸出筷子,却见璧容眼光发冷地盯着他,心里发虚,只得缩回了手,把筷子放下嘴里,意犹未尽地嗦了两下。
璧容揽过豆芽放在腿上,柔声哄着她道:“豆芽儿真乖,也知道心疼哥哥呢,姑姑把肉肉给你俩一人分一半好不好?”说完又俯下头在两个娃娃耳边说道:“待会姑姑给你们蒸鸡蛋羹吃。”
豆芽儿和福哥儿笑着一人亲了她一口。
钱婆子见众人一副瞧不起他们的表情,脸色阴沉地狠掐了儿子一下,嘴里嚷嚷着:“你饿死鬼投生啊,抢你外甥女的吃!”
钱贵全痛的蹭的跳起来,嘴里嗷嗷喊着:“我是你亲儿子,掐死了我,你老了可没人跟你送终!”
钱婆子一听更是气得火冒三丈,也站起来挥着巴掌往他身上打,母子二人像是耍大戏一般在屋里你追我赶。
璧容见这钱贵全年纪比天业约么还要大上两岁,却跟这个泼皮小无赖一样,没有半点教养,再瞧那芳姐从进了门就东看西看,像是在找什么人,神神秘秘的。璧容心里对这钱婆子一家没有半点好感,只是不知他们是何身份,郑母竟然没有动怒。
刘氏在厨房里听见闺女哭,连手都没擦就跑了出来,进屋就开始嚷嚷:“哪个作死的欺负我闺女了!”
“哟,天旺家的,你喊什么呢,你婆婆还在屋里呢,说话咋这么没大没小。”钱婆子一副长辈的姿态,挑着眉毛对刘氏道。
“老二家的,这不是没事了吗,全哥儿跟豆芽儿逗楞玩呢。”
见婆婆这么说,刘氏只能咽下火气,狠瞪了钱婆子三人一眼,气冲冲地出去了。
钱婆子坐在郑母身边,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说嫂子,你这可脾气不行哟,瞅瞅,你家的媳妇都快爬到你头上了,这当了婆婆呀就得给媳妇们立下规矩,负责她们挑唆着男人忘了娘,你今后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哎,我老了,还能有多少年活头,以后这日子还不是儿子媳妇自己过,我可懒得去插上一脚,凭的惹人骂。”
钱婆子还要再说,见郑母一脸,显然是不爱听她的话,这才把话咽到肚子里,跟郑母客套着:“家里今年收成可还好吧?”
郑母想到厨房后头堆着的半屋子白面,欣喜之极,脸上一片笑意,道:“都是天洪跟天旺忙乎的。”
钱婆子见郑母高兴,也跟着恭维道:“我老早就说天洪是个本事的,和俺哥当年一样,娶的这个媳妇也不错,进门就给你生了个大胖孙子,瞅瞅福哥儿,虎头虎脑的,我一见了就耐的不行。”
“是呢,福哥儿可皮实了,打生下来也没生过病,是个有福的。”郑母提起大儿子,心中骄傲,村子里几十户人家没有一个不夸赞天洪种地好的。
“可惜天旺没有天洪那般的命,自己倒是有门手艺不怕吃不上饭,就是他那媳妇儿,叫人不省心哪。”
钱婆子话里话外地又提起了刘氏,璧容听着只觉得她似乎跟刘氏颇有隔阂,不像光是刚才刘氏倔了她那么简单。
“算了,他自己个乐意,我也管不了。”
钱婆子趁势又跟郑母道了刘氏的不好,不尊重婆婆,压着她男人,又生不出儿子,诸如此类,郑母瞧着倒是没把她的话放进心里,只嘴上附和几句。
待秀莲和刘氏又弄了几道菜端进屋里,钱婆子这才止了口,坐下拿起筷子又跟着吃,只是菜里没了荤腥,只有几块碎鸡蛋混着青菜炒了炒,她吃了几口就撂下了筷子。
秀莲和刘氏早把给天洪天旺的饭菜盛了出来,有肉有鸡蛋,比屋里要丰盛不少,刘氏做完了也没进屋,直接就提着食盒去了地里。
等几人都吃完了饭,钱婆子三人去了郑母房里,璧容才带着三个孩子去了厨房里,给他们开小灶。
秀莲也心疼儿子没吃饱,当下从篮子里摸了三个鸡蛋,给他们蒸鸡蛋羹,福哥儿和豆芽自是欢喜不已,独天业婉言拒绝,嘴里说着:“这是小孩子吃的玩意,我已经是大人了。才不吃这个呢。”
秀莲和璧容听了忍俊不禁,也不否定,直夸着业哥儿长大,天业听了,倒是比吃了肉还开心。
璧容一边刷着碗,一边跟秀莲问着钱婆子三人的身份。
原来这钱婆子是郑家老爹的亲妹子,早前嫁进了他们老家姓苏的一家,没过几年她男人死了,她不愿意留在婆家守寡,便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娘家。后来老家闹了灾,她又跟着嫂子(郑母)一伙来到了西坪村,经媒婆介绍,嫁给了葛家庄的一个死了两个老婆的鳏夫钱大有,因着钱大有无儿无女,便让钱婆子的两个孩子改随了他的姓,好在他百年之后也有人给他披麻戴孝。
钱婆子一听自是非常乐意,不管郑母的规劝,连聘礼也不要就嫁了过去,她本想着那些聘礼送了也是进郑母的腰包,不如省了留着自己嫁过去以后再花。可嫁了才知道,这个钱大有为人好赌,家里的地都让他赌输了好几亩,哪还有什么银钱。他家现在的几亩地还是她公爹在世时,花了自己的棺材本给他们掷下的。
“她以往也经常来吗?葛家庄离这可不近了吧。”璧容问道。
“那怎么办,她就咱家这么个亲戚的,她男人那边的兄弟都被她们得罪尽了,早跟他们撇清了关系。我刚进门的那年,她来跟家里借钱,娘没答应,她就念叨着当初是娘容不下她,害她嫁了这么户人家,娘没办法,只能一次次地任由她这样,我们做小辈的也不能说她,真真气死我了!”
璧容把前因后果听了一遍,这才明白过来,想着钱婆子一伙人刚才的模样,嘴上劝着秀莲,心里却对她们也是厌恶的很。
秀莲回过头冲里屋狠狠地剜了一眼,嘴上道:“你看着吧,她这回来准没好事,定时又来要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