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到家里的状况不知要还上多久,又怕耽误了人家一辈子的大事,迟疑着不敢收。
宋金武宽慰道:“大娘,您就别跟我客气了,我家小虎子打小跟你家福哥儿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何况你我当初娶虎子她娘时还是您给我丈母娘家说的好话呢,眼瞅着天旺出了事,我若是不管那可是要遭雷劈的!”
一番话说得郑母感动万分,颤抖着接过钱匣子。
秀莲算了算,道:“我这手里总共有四两,弟妹卖了首饰也有了三两,咱们家手里的都凑起来有现钱六两,朱家吴家也各借了一两,如今总共是凑了十五两银子,加上宋家送来的二十两,还差十五两,娘明个儿去管俺姑问问吧,我想着他家以前卖了地应该手里还有存银。”
郑母从秀莲娘家送来的一篮子鸡蛋里抓了一把儿,拿笸箩装了,一家人去了榆树底下钱婆子家。一进门见着钱婆子就忍不住哭了起来,说了天旺遇上的这趟灾。
大伙来的时候本来是信心满满,料想着他们一家子可是忙里忙后地帮了钱家不少忙,钱婆子怎么说也不会在这么个危难时候不伸一把手。
钱婆子听了以后也跟着郑婆子哀恸地哭喊一阵,说自己哥哥咋也不知道在天上保佑保佑自家孩子,凭的出了这事,又跟着宽慰了一通。
郑婆子还没提借钱的事,钱婆子倒是先让芳姐儿去里屋炕头上拿她那个钱匣子来,大方地道:“怎么说俺也是老二的亲姑姑,这事可不能看着不管不是。”
郑母听了险些没掉出眼泪的,心道着果真是姑舅亲,辈辈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甭管平日里怎么样,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得说亲人肯拉你一把。
岂料,打开匣子一看,里面只有二两白银并一吊铜钱,一个小银角子,好似一桶泪水浇道了头上。
钱婆子笑着道:“这些钱是俺这一年里存下的,本是想着今年搬了新家,过年给全哥做身新棉衣的,也添些年货啥的,如此就拿去给你家先应应急吧。”
郑母厚着一张老脸,又跟钱婆子低着声道:“他姑啊,俺们除了你家也没有旁的亲族了,洪灾一闹,那些哥们兄弟的也不知道都去了哪,如今俺们实在是没有别的路了,大夫说老二那腿得上县里治去,起码要花上五十两,俺们又是借又是凑的折腾了两天,眼下还差十五两,你看……”
郑母的话还没说完,就听钱婆子道:“哎呀,你说这事来的多不凑巧,俺家本来还有十两银子的,是原先卖地剩下的,可前个儿老头子家那边一个跟我挺好的堂姑子过来,说她儿子在镇上开了间铺子,问我跟不跟着入份子,我一犹豫就把钱给她了,早知道要有这事,我就留下了!你看这事闹的。”
钱婆子的话说的郑母心里一阵拧巴,谁不知道那钱家那边因为田地的事儿都恨透了钱婆子三口,且不说有没有人真跟她要好,就是真有那样的族亲,也没得会为了钱婆子去得罪钱家族里那群血亲!不过是不想借钱,凭的还编出这么一套话来。
郑母也没说旁的,直说急着再去问人借钱,连桌上那几两银子也没拿着,自己就出了门,郑天洪也不好说别的跟着也走了,还是秀莲装着客气谢过了钱婆子,拿了桌上的钱回去。
待他们走后,钱婆子哼的冷笑了一声,道:“我说怎么这么好心,又是帮咱们买房买地,又是帮着种粮食,敢情是看上了我手里的这点棺材本儿,变得法的让我往外拿呢!”
芳姐儿趁郑家一众走了才从厨房拿了炭火头点上,钱婆子见了说道:“得亏了你老娘我当初会看,就知道天旺这小子是个没福的,若是当初遂了你的意思,看你现在跟着个瘸子往后日子可怎么过!”
芳姐儿想反驳两声,见钱婆子瞪她,又低下头不敢出声,钱婆子边烤着火,闷头想了想,又道:“我看这宋家的也是个不靠谱的,家里是有座金山银山怎么的,巴巴的把家底都拿了借给人家,也不想想人家还不还得上,真是个不会过日子的!”
芳姐儿听她娘这么说,以为答应自己的事又要反悔,急着辩驳:“人家那是有情义,你还想着我找一个抠门的不成,哪天要是全哥儿出了点事儿,我回头拿不出钱来救命,你就满意了!”
钱婆子气得嘶的一声,伸手在芳姐儿背上捶了两拳,连声道:“呸呸呸!你个破嘴儿,没得咒你自己亲弟弟,要不是你个人不知羞耻做出那种事儿,早进了严家享清福了,俺们也不至于现在住那么个破地儿受罪!”
芳姐儿听了闷闷地哭起来,转身跑进了屋里咣的一声关上门。
气得钱婆子在屋里捶着桌子,念叨着生了个赔钱货,好一通骂骂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