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去的年礼,足足装了一大车两床十斤重的崭新缎面棉被,两套自家铺子里的瓷碟碗,瓜子、果脯等干果点心十来包,十斤红枣,四包红糖,两幅给孩子戴的银手镯,还有几个木雕娃娃。因着璧容无意中提起过天业读书的事情,严宓还特地送了一件和严晖相仿的缎面布袍。
原本严宓还塞了五两银子的红包,却被璧容推拒了,只道是收了这些东西还能当做姐妹之间的心意,但若混了银钱,便是感情之外的事了。
严宓只得把钱拿回来,依依不舍地送了璧容上车,还不忘念叨着说过了年叫小厮驾了马车再去接她,璧容亦是不舍得连连点头答应。
且说璧容坐着马车回了西坪村,一路上遇见的村民们全都在旁边好奇地瞅着,猜测着车里坐的何人,见马车停在了大槐树底下的老郑家,甚是惊讶。
“这老郑家啥时候啥时候有了这么门亲戚?瞅这马车,俺就在镇里见过一次。”
“这老郑家不就钱婆子那么一个亲戚吗?”
“你们都在这瞎猜啥呢,停他家门口就是他家的亲戚了啊,前阵子周地主家的车还停俺么家门口了呢!”
“去!你那是给人家交粮食!”
待看见璧容从车里出来,左邻右舍更是一阵窃窃私语,璧容也不理他们,径自下车去敲了门。
秀莲刚做熟了饭,还念叨着谁这么会挑时候,好歹擦了把手就急急忙忙地过来开门,一见来人,惊得张着嘴说不出话了,只道璧容笑出了声,才大声地嚷嚷起来:“娘,当家的,咱家姐儿回来了!”
郑母在屋里听见了音也顾不上穿外衣就跑了出来,郑天洪只得在旁边一路搀着她,郑天旺和刘氏也闻声抱了豆芽福哥儿出来,因为临近过年,学堂提前放了假,故而一家人倒凑了个齐整。
“哎哟,我的闺女啊,这走了一个多月,竟是一面也见不上!可想死娘了……”郑母见了璧容就一把揽过来哇哇地哭了起来。
旁人拉也拉不动,等郑母哭的有些气喘,秀莲才道:“娘,姐好容易回来,这是喜事,您这是哭啥哟。”
郑母拿袖子抹了抹泪,哑着嗓子道:“对对,你嫂子说的对,是喜事,我竟在这跟着添乱,赶紧着先进屋,你嫂子刚弄了饭,咱们一家可算能吃回团圆饭了。”
璧容笑着道:“大老远就闻见饭味了,一路上叫赶车的小哥寻着味儿回来的呢!”
大伙这才注意到门口停着的马车,听得璧容说是严家小姐特地吩咐送她回来的,又见了车里给的诸多礼品,把一家子惊得不知这么着才好。郑母忙叫赶车的小哥儿进屋吃个便饭,小哥连连推拒,让他们不要客气,又说都是主家吩咐的,自己还赶着回去交差。
郑母听了也不好勉强,便又让郑天洪去捡一篮子鸡蛋给人家送过去,亏得璧容拦下,道了句那边什么都不缺,郑母想想也觉得是,人家豪门大户怎么还能缺了这点东西,当下只得又连连谢过。
一进了屋,郑母又叫秀莲去厨房蒸了一盆昨个刚做好的豆包、馍馍,炒了个葱花鸡蛋。拉着璧容坐下,一家人围在饭桌前,好是一顿嘘寒问暖。待听得璧容说起自己临时被派去严家做绣娘的事情,郑母才点头,说前几日郑天洪兄弟俩打县里回来,上沈记铺子去找她,却是没找着,以为出了什么事,着实吓了一跳。这下见璧容一切都好,郑母悬着的心才放下。
璧容听郑母提起才想起来,低头见郑天旺拄着副拐,面色如常,便问了问这次去县里看病的事。
“早就好了,如今只剩下在家养伤些时日便可,可得说这县里的大夫就是有能耐啊。”
璧容闻言,点了点头,又叮咛道:“可是不能疏忽,还是尽量少走动,不行就把饭拿去屋里吃,老话都道伤筋动骨要养伤百日呢。”
郑天旺挠了挠头,撇着嘴道:“你们叫我干啥都行,就是别叫我在屋里躺着,连躺了这一个多月可是憋屈死我了。”
刘氏瞥着眼掐了他胳膊一下,又极为不好意思地对璧容说:“为了你二哥这点事,害的姐儿受这份罪,我心里……”
璧容赶紧止了她的话,道:“嫂子非要这么说,那我如今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如此璧容便和他们说了与严家小姐结了手帕交,又道是这些礼都是她特地嘱咐给家里带来的,盛情难却实在推拒不得,索性东西都是年下用得上的,便捎了回来。
说罢,就从包袱里取了给福哥儿豆芽的两幅银手镯,依次把他们往怀里抱了抱,套在手上,道了句一个多月竟都长了不少。
又拿了那件学士长袍叫天业进屋去试试大小,待出来一看,众人不禁连胜嗟叹,念叨着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小公子了。
“严小姐念着家里孩子多,点心可是捎回来了不少,且分些给左邻右舍,权当是送了年礼了。”
秀莲见那点心包里都是整块的绿豆糕、桂花糕、芙蓉糕,并一些米花糖,果脯十大包,惊叹不已。
看完了年礼,璧容又拿了年掌柜给的五两重的银锭子给郑母,说是沈家老板给的红包。郑母硬是不要,说往日她已经往家里捎了不少银钱了,何况这次年下买布料年掌柜也给便宜了许多,如今家里存钱不少。
璧容无奈只得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