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到西湖碧水,天上人间,美景无限,再见翡翠含苞,花开并蒂,浮生如梦,缱绻红尘。
只是,诗是好诗,若是做菜……且不说别的,就是这暮春时节哪里寻得莲花来?可若是认输,这厮不定要如何骄傲了!当下一想,便道:“我若做出来了,又如何?”
“听你的!除了那天上的星星,海底的,管你是要金银珠宝,翡翠玛瑙,沈老板倾家荡产也给你寻来!”
璧容本想骂他一句庸俗,又听得他后面给沈君佑下了个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略一琢磨,想起此前听人说院里之所以没有花是因为沈君佑不喜欢,当下便想刁难一番,道:“我若赢了,你便要在这院子里能种的地方全种满了花,而且要开的正艳的,如何?”
秦书怀瞥了一眼沈君佑,笑着道:“没问题,我代沈老板同意了。”
璧容又道:“这诗里有几味食材恐不好寻,我需得准备一下,明日中午我们定胜负如何?”
秦书怀灿若莲花一般说道:“哎,我就知道你不舍得我,想给我送行,不必不好意思啊!”
璧容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心道就没见过这么自恋的人,不自觉地瞧了一眼身边坐着的另一人,由始至终除了喝茶和简短的几句话,再无其他,好似那高原上的雪山,万古不化,只要下一团冰冷。
恰巧他也把目光转过来,两人四目相对了好一会儿,终是以璧容的心虚低头而告终。
————————
一个人坐在厨房里,也顾不上旁的,只读着那四句诗文苦苦研读,瑶池玉露说的是酒,长生不老说的是蟠桃,西湖碧水需得翠绿,湘女泪痕染青竹,姑且可用竹子来做,只是这并蒂莲花……璧容一通呜呼哀哉地想破了头,时而后悔自己的冲动,时而又不甘心就此认输,灵机一动,赶紧叫来了关恒,如今可是东家说的让他听自己的吩咐!
“诺,这是我列出的食材,限你明早之前给我买齐了!”
关恒看了一遍,苦着一张脸道:“我的小姑奶奶哟,这桃花酿、腊肉干我还能想想办法,可这银鱼、鲜竹……”
“银鱼你去找秦老板想办法吧,至于这竹节嘛,咱们院里不是有一片了吗,随便砍一支不就好了!”
“那竹子可是二爷的宝贝,我有几个胆子敢去砍哪!”
“这顿饭若是做不成,两位老板怪下来了,到时候看你又有几个胆子!”
翌日一早,灶台旁边正摆着一壶桃花酿,一条干腊肉,十来只雪白透明的银鱼还在水里游动的正欢,璧容却不知道为了这些银鱼,秦书怀昨晚上让人从县里一个富商家里硬抢来的!总之所要的东西一应齐全,只等着生火上灶。
关恒手里拿着两个漆木雕花的暗红色食盒,稳稳当当地跟在璧容身后,穿过竹林,来到山阴客舍,沈君佑和秦书怀早已等候多时,见俩人过来,立即从凳子上起来,背着手走过去,半笑半气地说道:“为了你这顿饭,我可是又扔银子又搭交情,若是让我摘出来错,倒要看你的洋相解气!”
待两人坐下,璧容先从食盒里取出一壶桃花酿,倒入白玉杯子里,道:“蟠桃盛会,琼浆玉露。”
待他二人喝了酒,又从第二层端出了一个白瓷盆,道:“西湖莼菜银鱼羹。”
二人只见羹汤中荡漾着碧绿漂浮的西湖莼菜,雪白晶莹的银鱼在莼菜间,汤匙一搅,小巧的银鱼好似在碧水中游动,当真有玲珑之感。
秦书怀端起碗喝进嘴里,只觉满嘴充斥着鱼肉的鲜美中又夹杂着些莼菜的清香,不禁道:“有点看头!”
第三道则是用砍下的竹子做成巴掌大的竹筒,腊味饭混着竹子的清香,全无油腻之感,中间夹埋着一朵含苞欲放的油菜心,饭上撒着一层芝麻粒。
秦书怀对此前的这三样本就没放在心上,无非时考考她的学问,他早把包压在最后一道上,也信心十足地认为璧容一定做不出来,遂扬言道:“姑且算你这芝麻粒是那湘女泪,我倒要看看这花开并蒂,你是打哪‘偷’来个莲花!”
璧容不慌不忙地拿出一个斗彩莲花纹饰的深瓷碟,铺上一朵用丝线绣的并蒂莲花,把事先特制好的莲子百合一一放进去,取下一旁炭火路上烧热的冰糖蜜汁浇上去,不一会的功夫,两颗两颗的莲子成并蒂状绽开成小小的花瓣,随着莲子绽开原本无色的蜜汁渐渐变成了红色,透过漂浮的并蒂莲子,又隐约可见底下的并蒂莲花,果然应了那句“花开并蒂满江红”。
秦书怀看的有些有些发愣,他之所以咬定了璧容做不出这花开并蒂,就是事先从关恒那知道并未找到莲花,却没想到是舍了莲花,用的莲子。
一直没有出声的沈君佑突问了一句:“你这莲子里藏了什么奥妙?”
璧容轻轻一笑,道:“我实现把莲子雕成了花,两个两个的用线缝了,莲子里面放了玫瑰花蜜,然后用糯米粉封住了口。”
秦书怀惊呼道:“哦!糯米粉遇到滚热的冰糖水一融化,自然是该开花的开花,该染红的染红!你这鬼丫头,可真会滥竽充数!”
璧容不以为然,嘲讽道:“自古兵不厌诈!”
秦书怀还待还口,却听得沈君佑道:“莲子莲花本同株,也算不得滥竽充数。”
璧容倒是没想到沈君佑会帮她说话,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装作无意地抬头看了一眼,却见他目光深沉地正盯着自己,有些灼热又有些冰冷,璧容强自按捺下心里的悸动,赶忙转过头,对秦书怀说:“记着昨个儿答应的事!我,我……前头还有事,我要去忙了!”
心里疑惑和惊惶,人似失了魂一般,也没见到前头路上的石头,冷不禁地绊了一跤,连着往前踉跄了好几步才停住,不过好在没摔个狗啃泥叫他们看笑话,已是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