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奶奶得了胃口吃饭,也难怪现在大少奶奶舍不得李妈妈走了。”
郎氏(太夫人)恍若没听见一般,照常慢悠悠地吃着碗里的粥,半响才问了句:“结果呢?”
华妈妈笑着回道:“那李妈妈原本就是太太屋里的人,何况太太又是请她去了二奶奶屋里,大少奶奶哪敢跟自己的婶婶争个奴才,自然是跟太太说清楚便回去了。”
郎氏闻声笑着眯了眯眼睛。
华妈妈候了太夫人大半辈子,此刻只看着郎氏面上的神情,心里便大致猜到了她的想法。
想当年大少奶奶有身子时,老太太也派去了一个姓苏的嬷嬷,没想却被那李妈妈处处打压,甚至有一次还借口说那苏妈妈脑子糊涂,拿了性凉的东西给大奶奶吃,不知道还以为老太太故意找了人去害大奶奶的孩子,老太太嘴上不说,心里记得牢牢的。
华妈妈眼睛转了转,计上心来,“说起来,二爷这般年纪才有了血脉,确实应该重视一些,单一个嬷嬷想必是忙不过来的,老太太对待这些孙儿们一向大方,这次不如再大方一回。”
郎氏挑着眉毛问道:“听你这么说,便是有了相中的人吧。”
“您看,全妈妈如何?”华妈妈试探着问了一句。
“全妈妈本是佑哥的乳娘,又跟着佑哥在忻州待了这么些年,自是与他们极为亲密的。”郎氏笑着说了句极为含糊的话。
华妈妈斟酌了一下,随即又道:“奴婢斗胆说句不中听的话,这赏人赏人,自是要赏个让人家心里舒坦的,若是反倒让人家觉得芒刺在背,整日提防小心,那这赏人岂不成了伤人?”
华妈妈这话说的一语双关,郎氏听了眼角蓦地抬起来看向华妈妈,那看似柔和的目光中却仿佛藏着刀剑一般,锋利无比,华妈妈只觉得身上一阵寒颤。
郎氏脸上仍旧带着笑,赞同地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任是何人的身边,芒刺都是留不得的。”
华妈妈见郎氏点头原本心中大喜,可看着郎氏耐人寻味的神情,又把郎氏刚才那句话暗自琢磨了一遍,心里不由大骇。
且说另一边,全妈妈正在屋里给未出世的小少爷做着衣服,料子都是二爷早钱给她的,捡了一匹浅色的净面丝绵,那丝绵是南方极有名的,柔软保暖不说,摸在手里比鸡蛋还要细腻。小少爷出生时是十二月份前后,这样的料子拿来做包布最适合不过了。
正忙着,门外有人轻扣了两声。
全妈妈忙放下剪子下地去开了门。
“老太太叫妈妈过去说话,妈妈快跟婢子过去吧。”
全妈妈此刻想起秋桐白日里跟自己说的话,心下坦然,想必那华妈妈已经把事情办成了,不由得赞叹璧容这般用人的本事。
“老太太方才正与我说起二爷小时候的事,便想到了你,这才大晚上的把你拽了过来,好在咱们也不用干别的,只好好坐下陪老太太动动嘴皮子就是。”
全妈妈恭敬地向郎氏请了安,才听了吩咐坐到郎氏下边的脚踏上,拿过华妈妈手边的另一个美人锤,力道适中地帮郎氏捶着腿。郎氏笑着又说起了沈君佑当年读书时的事情,全妈妈接着郎氏的话应声附和了几句。
郎氏微闭着眼睛,嘴上道:“早前照哥儿佑哥儿几个读书的时候,我便知道佑哥将来是个有出息的,就是那股子做事不服输的劲头,有哪个比的了,果不其然,现在家里最不用我操心的便是他了。”
全妈妈笑了笑,跟着道:“二爷小的时候就常和老奴念叨,姨娘去的早,家里最疼他的人就是老太太了,从吃穿到读书,无一不是老太太替二爷打点着,二爷如今这般成就,那也是老太太悉心培养的功劳。”
郎氏听了眉眼之间尽是笑意。
华妈妈便插嘴道:“老太太嘴上说着不操心,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刚才您不是还和我说要留意着给二奶奶找个有经验的老人过去伺候的嘛。”
“恩,你说的对,还真是有的操心。原先我屋里的苏妈妈倒是个好的,只是早前给了言哥媳妇儿,却也不好要回来了,眼前还真是……”郎氏皱着眉头,一脸的苦恼模样。
“老太太,亏得咱们这般费劲琢磨,眼前不就正有一个好的吗?”
郎氏听了一惊,琢磨了几下,赞同地点了点头,抬头看向全妈妈。
全妈妈把进来以后的事情从头到尾思忖了一遍。
这事情华婆子和老太太应该已经说过了,老太太心里估么也是同意了的,那么此刻当着自己的面装着无意提起,无非是想看看自己如何回答。自己若点头,那这些日子便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而自己若摇头,那便成了恃宠而骄,敢违背主子的意思。
心思不由得沉了沉。
“老奴原就是老太太屋里的奴才,当初老太太是念在我丧子之痛,这才叫我去照顾襁褓中的二爷,虽然一别几年,老奴却从不敢忘了自己的身份,一切事情只请老太太吩咐,老奴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