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沈云娘。
沈府的马车走了约么一个时辰,便见一两同样华贵的黑漆马车一路驶来停在了沈府的大门口。赶车的小厮客气地下去递了帖子,道:“小的是应县贺永璋贺老爷家的,来接府上四奶奶回娘家躲午。”
来接四奶奶的?四奶奶娘家不是在大同吗?门房心里疑惑,接过帖子看了一眼,这才打开大门,叫马车一路通畅地驶进了二道门门口。
“四奶奶,舅老爷派人来接您了!”
穿着粉色薄衫的小丫鬟一路叫嚷着跑进芍药阁,贺氏穿着崭新的石榴红瑞草云雁通袖对襟褙子,葱白底撒花八幅湘裙,满头环翠地坐在厅堂里望眼欲穿。
听见丫鬟的声音,她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扬声道:“可看清楚了?确是贺家的马车?”
“奶奶放心吧,婢子看的清清楚楚,黑漆平头的大马车,半点也不比沈府里的差!”
贺氏听了满脸都是得意之色。叫丫鬟拿好了东西,自己牵着秋姐儿,搭了轿子匆匆去了二道门。
晃晃悠悠的好一会儿才到了二道门,贺氏的一只脚才迈出轿子,便听到旁边有人笑着道:“哟,可真是可惜啊,我还念着和四弟妹一起打马吊呢!以往这些年可都是咱们几个一块过得,冷不禁地少了一个,还真是不习惯呢!说来这事都要怪你哥哥,怎就偏生这会子突然发了家呢!四弟妹,你说是不是?”
沈云娘阴阳怪气地呵呵笑了两声,由身边的丫鬟婆子们簇拥着进了软轿。
贺氏紧咬着后槽牙,恨不得拎起一块石头砸在她的轿子上。
各房一早便来了寿和院给太夫人请安,沈云娘一进门就看见了坐在右侧的三奶奶,只觉得心里豁然舒畅了许多。
“哟,三弟妹也在啊!我还以为今个儿你们都走了呢。”
三奶奶姚氏和四奶奶贺氏的娘家都在大同,所以每年的端午都是留在沈府里过,只是贺氏的做花木生意的兄长去年在应县发了家,故而今年才会接了她过去兄嫂家里躲午。
“念着去年从大姐这里赢的银子,今日纵是有八抬大轿来,我也是不愿意走的。”
不只沈云娘,屋里坐着的每个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惊讶地看着三奶奶,姚氏恍如未见脸上依旧是往日那般淡淡地嵌着一抹笑,只是那笑容在沈云娘看来却刺眼的很。
沈云娘冷笑了两声,挑着眉道:“几个月不见,三弟妹当真是有些不一样了。”
姚氏的嘴角更加上扬了两分,“托大姐的福,这些日子安闲自在,倒真是养胖了一些。”
沈云娘冷着脸一言不发,挺着肚子坐到了左边的第一张椅子上。
沈月娘比她来的早,方才看见姚氏一对一答地让云娘跌了下风,忙岔开话题道:“你今个儿过来陈夫人没说什么吧?”
沈云娘闻声不屑地笑道:“我回自己娘家,她还能拦我不成,我可不像你,什么事情都畏畏缩缩!”
沈月娘听着她这冷眼热讽,顿时心生不悦,“我说姐姐,你这是打哪里沾来的一身的火气,怎么见了人就发火。”
沈云娘嘭的一声把茶杯放在桌子上,质问道:“我还想问问你呢,为人子女,碰了麻烦就只顾着自己,怎么,你莫不是打算今后六亲不认了!”
沈月娘眉头微蹙,心道别人都知道家丑不外扬,你却恨不得别人都知道,刚想开口,就见一个圆滚滚的小脑袋从门门面伸了出来。
华妈妈紧跟着过来牵住宏哥儿的手,见了沈云娘忙请了个安:“大姑小姐来了,老太太方才念叨半天了,各位主子们先进屋里配老太太说会儿话,奴婢这就去吩咐厨房上早饭。”
沈月娘疑惑地看了看:“诶,大嫂怎么今日还没过来?莫不是也回娘家了?可前阵子也没听她提起啊。”
华妈妈道:“大奶奶今日早起时有些头痛,老太太让大奶奶多休息,不必过来请安了。”
说完,华妈妈便去了西侧的小厨房。
沈云娘冷哼了一声,跟沈月娘道:“放心吧,她可不敢回去的,再说了,她娘家可从来都没接过她。”
大奶奶的娘家不就在南大街的宝安巷子,而且大奶奶又是家中长房嫡女,怎么会从来都没来接过呢?璧容不禁疑惑地看了看全妈妈。
全妈妈见状俯身在璧容耳边轻声道了一句:“家中长媳是不能回娘家躲午的。”
璧容闻声看了沈月娘一眼,她不也是谢家的长媳吗?和大奶奶一样也是掌中馈的,如同按着全妈妈所说,那为何她年年都来沈家躲午?
转念一想,又豁然明白了,这规矩只怕是大夫人立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