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她正沉着一张脸,听隔壁床的病友劝慰她。
“手术不疼的,”病友说:“这种手术呀,我们厂子的工友有好几个都做了的,出来为没啥区别,再说了,子宫这东西,生完孩子就跟阑尾没啥区别的,何况你还生不出孩子,还有啥舍不得?”
顾海桐站在门口,看见顾妈妈的脸色一会儿清一会儿白的,赶紧走进来,打断大嘴阿姨的谈话。
顾海桐不是特别会说寒暄话的那种,只是静静的将康乃馨放在桌子上,沉婉的看着她:“您术前准备都做好了吗?”
顾妈妈正不顺心,抬头看着她:“你们都催着我切了子宫,反正那东西放我身上也没用是吧?”
顾海桐知道她生着病,心情烦躁,便哄着来:“谁说您没用的,不要多想了好不好?”
顾妈妈冷冰冰的看了看桌上的康乃馨:“我又不是那些矫情的老太太,你买什么花,还不如买两斤水果来得实在。”
顾海桐说:“好好好,我一会儿给您买水果去好不好?”
顾妈妈说:“不用,你买啥,花的都是我儿子的钱。”
顾海桐倒吸了一口气,顾妈妈对她的态度转变,本以为是生病的缘故,可她的话中明显带着敌意,如同那年她怀疑自己与顾爸爸有染一样。
顾海桐说:“我现在的稿费就已经能够养活我自己了,您想吃什么,我去给您买。”
旁边那个大嘴阿姨也一脸审度的看着顾海桐,撇了撇嘴。
“不用了。”顾妈妈拒人千里:“你不用讨好我。”
顾海桐年纪轻,心里藏不住情绪,便轻轻的问道:“我又怎么了,让您这么生气。”
顾妈妈对上她的眼睛:“你是不是在跟我儿子谈恋爱?”
顾海桐一愣,下意识的硬着头皮摇了摇头,那句没有,却怎样都说不出口。
顾妈妈冷笑:“没谈?没谈恋爱你们在电影院里拉手又拥抱的?你就当我远在天边就什么都不知道?”
顾海桐刚要说什么,一个笑声便随着高跟鞋进来。
“阿姨,术前准备做好了没呀?”
来者是楚荷,一身白大褂,充满了职业气息。
顾妈妈一见楚荷,面色立刻如三月暖阳,就差下床迎接了:“好了好了,你这么忙就别总来看我了!”
楚荷说:“我刚下手术,呀,这不是海桐吗?”
顾海桐没说话。
顾妈妈推了推顾海桐的胳膊:“海桐,见楚大夫怎么不说话?我生病这些时间,从诊断到现在,她可是帮了大忙,尽心尽力,一直围着我转。楚荷,这是耀岩的妹妹。”
楚荷说:“我记得,我不是跟您说了吗,上次我们三个还一起看了场令人难忘的电影。”
楚荷说“令人难忘”这四个字的时候,转头看向顾海桐,顾海桐也迎上了她的目光。
顾妈妈嗔怪的说:“海桐你也是,大人去看电影你一个小孩子非跟着做什么?”
顾海桐站起来,拿着水壶:“我去打水。”
“打什么水,”顾妈妈说:“你回去上学去吧,别往我这儿跑了,耽误了念书。”
顾海桐看了看她,再看了看楚荷,什么都没说,就出来病房。
回到寝室,顾海桐就头晕恶心,躺在床上不下来了。
霍燕听她细声细语的说完这一切,拧了个毛巾敷在她额头上,恨铁不成钢的挖苦她:“你呀,长得就一副挨欺负的相,婆媳剧里演的那些受气媳妇,都长你这样,男的也喜欢你这幅样子,做婆婆的要是不欺负你,都对不起你这长相。”
顾海桐敷着热毛巾,心里乱糟糟的:“那我也不能跟老人家对着辩吧?燕子…你说,我和他在电影院里的小动作,是不是那个楚荷告诉顾妈妈的?”
“这还用问吗?”霍燕说:“你当时还跟我说,顾老师见到她出来就赶忙把你的手拿开了,估计顾老师心知肚明,怕她是个嘴大的人,往顾妈妈嘴里传话。”
顾海桐郁闷着说:“为什么,他考虑的永远比我多呢…”
霍燕道:“因为你在他眼里还是个小孩,他想要保护你吧!哎呀妈呀你可别跟我秀恩爱了,搞的我都想找个大我十岁的男人天天给我梳头发了。”
顾海桐突然坐起来,摘掉毛巾,目光坚毅的看着燕子说:“不行,我不能就这么被打倒,明天就去医院,我要证明我才不是什么小孩。”
两人正坐在上铺聊着悄悄话,寝室里没开灯,突然,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霍燕吓了一跳,往下铺看去,只见一个身影跌跌撞撞的冲进来,一进门就开始脱衣服,全身的衣服都脱光,她才粗喘着喝了一杯水,接着开始对着垃圾桶干呕,那声音太痛苦,吓得顾海桐和霍燕紧紧的抱做了一团。
那人大概以为寝室里没有人,坐在床上就开始打电话,声音咬牙切齿,还带着哭腔。
“王学斌!你给我喝了什么!我要举报你!我要你身败名裂!”
顾海桐和霍燕一听,觉得大事不妙,赶紧爬下床铺去开灯,床上坐着的人一惊,立刻发现寝室有人,惊悚得大叫一声:
“不要开灯!不要开灯!”
顾海桐正要按住开关的手骤然停了下来。
“王娉婷…你怎么了…不要吓我们…”霍燕问。
“婷婷…”顾海桐小声的说:“我不开灯…我不开…你放心…”
王娉婷坐在黑暗中,如同出土的僵尸,长发披散在肩上,遮住了她月光下的脸,惨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