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蛋清中间,被糊了一头一脸。
这一段剧情拍了好几遍才过,苏瑞鸿不能说是个严格的导演,但非常追求画面的审美与立意,经常要尝试好几次后才能通过,片场大部分是他的老班底,习以为常地继续布置下一个场景。
场务的场记板拍下,苏凭整理了一下衣摆,抬步走进了摄像机的包围里。
这是苏凭和楚冰第一次合作,这一幕也是苏凭和楚冰的第一场对手戏。这两个人的恋情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真情实感的同人文他们都已经略有耳闻了,现实中已经见过,但还真是有点好奇,这两个人在戏中会是什么样子。叶溯北在《恨生》中饰演沈晏的同事,戏份是今天最后一场,和所有目前没有任务的演职人员一样,都有意无意、明里暗里地注视向了拍摄画面。
这一幕是警方与院方在病房外的交流,苏凭饰演的沈晏作为主治医生站在一边,向病房里看了一眼。
楚冰饰演的宁婉安静地在床上平躺着,人很瘦削,极为憔悴,眼神呆呆的,不知在想些什么。门外的几句寒暄交代清楚当前的进度,一句废话没有就结束了谈话,沈晏目送几人离开,回过头转动门把手,走了进去。
宁婉对他的靠近毫无反应。
但是很快,这个反应就有了——在沈晏将一针管葡萄糖注射进她的身体里,根据她的反应,平静地说出「你没补之后转身,病床上的宁婉突然暴起,也不知道这么瘦弱的身体里哪来的力气,扑到床下时踉跄了一下,一头向沈晏的后背撞去。
沈晏转过身,平静冷淡地看着她:“宁小姐,你很聪明,装疯卖傻是个逃脱责任的好办法。那么希望你在精神病院的余生里能一直装下去,一旦有任何正常的行为表现,你都有可能要接受法律罪加一等的制裁。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得好。”
宁婉不听他说话,一头撞向他的行为被拦住之后,身子顺势一歪,扑向他带来的推车,将上面的玻璃吊水瓶一把推下去摔碎,夺过刚才用过的注射器,一把捅向了自己的手腕。
针尖深深地扎进皮肉,很快渗出殷红的鲜血。她赤脚站在一堆碎玻璃中,脸上的神情依然是木然的,从表情中看不出她的任何想法。
沈晏深深呼吸,眼神慢慢冷了下来。
“你在做什么,自残?”他冷冰冰地问,觉得有些荒谬地笑了一声。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宁小姐。威胁我?敬业地扮演一个精神病?患有精神类疾病的人经不起刺激,很多话都要说得委婉。但是既然你没病,那么我就直说了——”
沈晏淡淡地笑了一下。
“静脉血和动脉血之间,你选择了相对稳妥安全的那个。做出这种行为之前,已经完整地考虑过危险程度了是吗?你这样的人是不会真心求死的。如果只求解脱,大可畏罪自杀,根本也不会被送到这里来。”
羸弱不看的狼狈女人站在他对面,手腕上的血一滴滴留下来。她像是遭受了巨大打击般晃了晃身子,无力地跌坐下来,眼神颤抖了一下又恢复平静,声音微弱地小声低语。
“我很怕死。”她喃喃地说,“但是又很想解脱。”
“恕我无法对你的处境报以同情。”沈平静无波地说,“这件事情,我会如实上报,他们打算怎么处置你,或是觉得我感情用事,要换掉我这个主治医师,都随便你。”
宁婉不说话,沈晏最后看她一眼,视线越过她满手的血与一地的碎玻璃片,毫不停留地转过身去。
“不要死在我的责任范围内,你要是有本事,我要是没人信,你大可尽情地自娱自乐演下去。”
这一段到这里也就结束了,苏瑞鸿看了两遍,喊了声卡,下一秒苏凭脚步一转,大步向楚冰走去。
“怎么了?”楚冰刚站起身,就被他抱起来放回到床上坐下,一惊之后皱着眉看向苏凭:“我刚才的表演有问题?”
苏凭看着她的脚,不答反问:“受伤了?”
……啊,嗯。楚冰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确实是被碎玻璃割伤了。手腕的血是道具,现场摔碎东西就没办法了,她还扮演着一个精神病人,总不能跌坐时还挑个地方。
苏凭拿推车上的医用道具给她简单处理了一下,一边涂碘酒一边说她:“演了这么多年戏了,还是不知轻重。”
……事急从权。楚冰无从反驳,只得撇过头问:“你什么时候看见的?”
苏凭头也不抬:“你跌坐的时候就看到了,腿不自然地缩了一下。”
楚冰一顿,苏凭又说:“同为演员,对于敬业我无话可说。但是你的一切我都看得到——”
“所以不要逞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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