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凌璟手间的动作随之一顿,“怎么,你以为朕在生气?”
常总管住了嘴,脑袋更垂低了稍许。
不是他以为,而是从凤仪宫到前朝这一路上,皇上就没摆出什么好脸色出来,就连他都觉得头顶上一阵的发麻颤栗妲。
说的直白些,就现在皇上这话都能让一些胆儿小的官员吓的汗流夹背窀。
夜凌璟不需要他回答就知道了他心里所想,轻哼了声,语气还是和缓了不少。
“不过是小手段,朕还会被她戏弄了?”
“是!”
“传宁王爷进宫吧!”
“……”
“朕有阵子没见他了,也甚是想念!”
“是!”
常总管应诺,匆匆的退了出去。
书房外,常总管小心的关了殿门。
又往外走了几步,才抹了把额头上的不存在的汗湿。
眼角扫了眼,常总管招手吩咐过来一个宫随,低低的在那个宫随的耳边说了些什么,那个宫随应声。“是,放心吧,总管!”
常总管安心的点了点头,这时候远处乍然响起一声惊雷。
常总管抬头,一大片的乌云快速的涌过来,眼看着就是要下雨的样子。
当即常总管赶紧的摆手示意那名宫随离开,自己拔脚就往外面跑。
他倒是不怕淋,怕是淋到了宁王爷,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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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自我关了殿门一个多时辰,足足睡了个安稳觉的容纤月正用着不知道是早膳还是午膳的饭食。
忽的,“轰隆--”
雷声响彻。
容纤月往窗外看过去,只是转眼,宫院当中已经一片阴沉。
正所谓,惊雷乍起。夏天已经不远了。
容纤月托着下巴看了会儿,脑袋里一阵阵的懊悔。
冲动是魔鬼啊!
她是想要皇帝发火没错,她也是有想过索性以后就依靠那个黑衣神秘人了!可眼下根本不是要和人家皇帝起冲突的时候!!
……仔细想想,她也不过是想要知道这个皇帝对“她”到底是不是有感情!就算没有感情,到头来皇帝只是做戏般的生个气,至少也能让后宫里的人震慑下——
可她要是真被皇上冷落,那就不好了!!
在这种地方,要是没有皇帝的庇佑,就算是她,还不是被分分钟害死的下场?
这就像是在职场上一样,想要过的安逸,必须要抱着老板的大腿往上爬!
可她倒好,真不知道她先前到底是犯了什么魔症了!怎么就把那位皇帝大人给“轰”出去了!!
……做戏做过了!
理智啊!理智!!
不过就是食言而肥,她怎么就把这基本安身立命的道理给忘了呢!
也难怪当初教授她家族秘籍的长辈教训她,说要她一定要压抑住自己的性子,不然就是学了自家的功夫也到不了登峰造极。
容纤月又看看自己跟前的饭菜,突然没了胃口。
“撤下去吧!”容纤月吩咐。
宫婢们很快的撤了下去,没一会儿,春桃给端上了开胃的香茶。
“娘娘,好事儿呢!”春桃的眼中闪着欣喜。
容纤月点头,几个时辰之前自己和皇上闹得那一出让春桃吓了一跳,就是后来她再唤春桃,春桃的脸色还是有些发白。而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春桃已经前事尽忘?
“久不逢甘霖,当然是好事!”
春桃脸上的笑容一滞,“娘娘——”
容纤月叹了口气。
春桃还是原来那个样子,不管什么都藏不住。
“你打听到了什么,还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容纤月问。
春桃一滞,小脸儿有些讪讪,“不管怎么,反正是好事!”
果然是有人和春桃说了什么!
容纤月无奈,“那就说说吧!”
春桃一喜,赶紧的凑到了容纤月的耳边,“娘娘,昨儿皇上可不是有意没来的,是真的在处理朝政!”
“是吗?”容纤月眼中一闪。
春桃以为是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奴婢知道后宫不得干政,可这个消息是皇上身边的常总管派人告诉的!”
“他!”
容纤月眯了眯眼睛。
心下微微一跳,这算不算是柳暗花明?
春桃连着点头,即便屋内也只有她们主仆二人,春桃的声音还是极低,“昨儿晚上前朝灯火通明一直到亥时,回来之后,皇上也问及了皇后,听说皇后已经入寝,皇上就在御书房坐了半夜……”
春桃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瞅着容纤月脸上的神情。
容纤月抿着唇角,眼中闪过感动,纠结。
春桃一喜,“……皇上早朝过后就直接过来了!娘娘……”
“娘娘实是不该发火的……”
容纤月犹豫,轻轻点了点头。
……看样子,这个皇帝对容纤月还是有些情意的,不然那个常总管又何必派人走这一遭!
“她”终不过是个女子,此生唯一能仰仗的也只有这个皇帝,早晨“她”那一闹,可以说成是因为嫉妒,一时发狂。如今,知道了事实,“她”该怎么办?
容纤月抬眼看向此刻已经开始飘落雨水的窗外,口中喃喃,
“皇上……”
………………
一刻钟后。
屋檐的雨水如走珠玉盘,琳琅而下。
凤仪宫内,忽的传来一声低呼,“香兰!”
“奴婢在!”
香兰应声进去。
宫裙上被雨势湮湿了稍许。
容纤月看了眼,问,
“皇上在哪儿?”
香兰眼中一闪,回答,“皇上正在前朝,这会儿应该和宁王爷在一起!”
王爷!
容纤月脑中快速的闪过黑暗里那个穿着斗篷男子的身影。
袖下的拳头倏的紧攥,容纤月沉声,
“准备下去,本宫要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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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宫墙内外。
头顶上阴云密布,大雨笼罩。
一行驾辇,在宫墙之内冒雨而行,当中油布遮挡的帷帐冒出墨色凤凰的图案,正是皇后驾辇疾步而行。
…………
前朝御书房。
大雨而下。
紧闭的宫门之内,烛火明亮,黄色龙纹锦袍的夜凌璟悠闲的靠在软榻上喝茶,隔着一张棋盘,对面的一身白色蟒袍的宁王爷手里拿捏着黑色的棋子,眉头紧皱。
“澈是想在朕这里用晚膳?”夜凌璟放下茶盏,幽幽的吐出一句话来。
夜凌澈额头一黑,不情不愿的把手里的黑色棋子落到棋盘上,嘴里忍不住嘟囔,“……嫌我下的不好,就别找我啊!”
“嗯?”
夜凌璟抬眉。
夜凌澈赶忙的露出欢喜的神色,“皇兄,该您了!”
夜凌璟瞥了他一眼,闲闲的把手边上的白色棋子拿起来,看似随意的放到棋盘上,却是立刻让夜凌澈的目光一变。
“朕也是为了你好!”
“好歹也是朕的亲弟,若是连棋盘之势都弄不妥当,又怎么能让那些老家伙服气!”
“……”
夜凌澈一门心思的落到了眼前这转眼就瞬息莫变的棋盘上,根本就没听到夜凌璟说的什么。
夜凌璟嘴角一沉。
这时候,殿门稍许的开了一条小缝儿,常总管走进来。
眼神闪烁,显然是有事。
夜凌澈的注意力还在棋盘上,显然是没发觉常总管进来。
夜凌璟皱了皱眉,压低了声音,“什么事?”
常总管附耳低语。
夜凌璟听着,眼中渐渐的绽开明光,唇角也微微的勾起来。
早就识得察言观色本事的常总管暗自发喜,庆幸自己当是没做错。
“什么时候到?”
夜凌璟听完,问。
常总管道,“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
“什么茶?”
总算是想到怎么走下一步的夜凌澈神情一松,刚好听到一个“茶”字,抬头就问。这也才看到常总管,愣了愣,又看向夜凌璟,
“有事?”
夜凌璟没理他,对常总管道,“你先下去吧!”
“是!”
常总管冲着夜凌澈打了个千儿,退到门外。
夜凌澈只当是没看到常总管,定定的瞧着夜凌璟。
夜凌璟侧目看了看他,随后撩起衣摆,起身。
夜凌澈瞪大了眼睛,连腰身也挺直了,
“皇兄!”
夜凌璟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
“你回去吧!”
夜凌澈咬牙,忽的站起来,“皇兄,不待这么戏弄臣弟的!”
夜凌璟脚下一顿,回头。
俊美的脸色在烛火中透着一丝阴沉,一丝邪魅。
夜凌澈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可还是梗声道,“难不成在皇兄眼里,臣弟这大下雨天,不辞冒雨的进宫,就只单单的为了给皇兄解闷儿?”
夜凌璟弯了弯唇,“不然呢?”
“……”
夜凌澈额头一跳,低头看了眼跟前的棋盘。
自从多年前第一次和皇兄下棋之后,他就从来没有赢过皇兄,而且随着年纪越长,他输的也就越快,几乎让他连下棋的兴趣也没有了!今儿正好不容易这下了七八十手,他还不见败色,又怎么能就这么撤了?
他不甘!
夜凌璟斜睇着夜凌澈脸上变化的神色,眼中诡光一闪。
“七步!”
“啊?”
夜凌澈不解。
夜凌璟扶额,“陪你再下七步!输而无怨!”
夜凌澈眼中一亮,
“好!”
…………………………
大雨不停。
前朝后宫之间有一道巨大的红色盘漆大门相隔而立。
皇后的轿辇到了大门口,门口的侍卫赶紧的上前,躬身相迎。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隔着帷幔,外面的声音很熟悉,容纤月看过去,是披着油布蓑衣的常总管。
大夏国宫规,后宫只有皇后才能前往前朝,所以她此行并非违制。
容纤月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皇上可在?”
常总管应着,声音在雨色里有些恍惚,“皇上在御书房和宁王爷下棋!”
“娘娘请——”
常总管在前面带路。
驾辇随后而行。
不多时,就到了一处楼阁之下。
宫婢随侍们举着油伞过来,容纤月进入楼阁。
此处虽是僻静地儿,却正是能把前殿风光一眼入目。
雨雾当中,林立的侍卫披着蓑衣,手中执着的剑戟,犹如松木,屹立不动,即便隔着雨雾蒙蒙,仍让人望而生畏。再加上巍峨壮观的宫殿,红墙碧瓦,只隐约的觉得天地之间,唯有此处独尊。
容纤月默默点了点头,就是曾经电脑特技画出来的大明宫比起来也不过如此。
“娘娘,这边请——”
常总管前行带路,容纤月顺着常总管的方向看过去,基本上知道书房所在。
没一会儿,书房的房门打开,两个人影站在书房门口。
一个面对着她,一个背对着她。
面对着她的是皇帝,唇角含笑的说着什么。背对着她的人影,显然就是那位宁王爷,正一一点头。很快,有宫随过来,给宁王爷披上了一样东西。
容纤月的眸子微微一缩。
那名宫随手里拿着的正是一件斗篷。
当那件斗篷披到那个宁王爷身上的霎那,容纤月的眼前几乎立刻闪过夜色里的那道身影。
“皇后娘娘,皇上过来了——”
耳边,常总管的声音让容纤月回神。
容纤月转眸,正迎着她走过来的,不正是那位皇帝?
他的面上看不到什么神色,可似乎因为雨雾的关系,总觉得他的脸上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喜色。
明明这道亭廊并不算短,可觉得没一会儿他已经近在咫尺!
容纤月的目光闪了下,看到远处里离开的那位宁王爷似乎回头往她这边看过来。
“臣妾见过皇上!”容纤月躬身一辑。
眼前,墨色的龙靴矗在自己跟前,
“皇后怎么过来了?”
夜凌璟说着,一手把她扶起来。
容纤月眼眶微微泛红,“臣妾特来请罪!”
说着,又要跪拜。
夜凌璟拉住她的胳膊,“皇后冒雨前来,朕就已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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