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坐,我收拾一下。”
许苡仁住的地方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他一个人住绰绰有余,但是屋里忽然多了个快跟门框一样高的李超越,好像把客厅的灯光都挡得不太亮了,往哪走都有他投下的阴影,存在感比所有家具摞在一起还高。
房间里的日用品一直井井有条,唯一有些凌乱的是随处可见的书籍。
许苡仁有点强迫症,有些书要买上两三本,或是两三个版本的,恨不得每个房间都放一本,包括厕所。想到就随时能看,否则总怀疑自己记错了细节或者漏掉了关键点。
手术室内常用的器械他家里也备了一套,尽管他基本功已经很熟练了,没事儿的时候还是会练一练,只听说过怕手生,没听说过怕手熟的。手术过程虽然不追求快,但是必须得“能快”。
客厅的茶几上放了一个玻璃罐,里面是五颜六色的糖纸包裹着一颗颗圆溜溜的糖果。
李超越大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躺,掂了掂玻璃瓶:“许哥,这谁的喜糖?”
许苡仁:“你见过送喜糖送这样的?”
“哦,对。那是谁给你的?河边的那个?”李超越仔细看了看商标,“还是法国的。”
许苡仁:“我自己买的。”
“我怎么这么不信呢,你会没事儿给自己买这个?”李超越不见外地拔开盖子捏出来一个,拆开丢进嘴里咂了咂味,“我替你感受一下她的心意。”
许苡仁:“……我自己买的。”
李超越:“就是一般的水果糖啊。送巧克力我知道,她送你这个干嘛?”
许苡仁:“……”
许苡仁平时不住的那间卧室被当成了练习室,桌子上摆放着他练手的工具,从止血钳到各种镊子和剪刀一应俱全。有时他自己乍一看都觉得像恐怖电影里的场景,更何况李超越?
他把东西都收进了托盘,找了个抽屉装进去。
李超越在客厅转了一圈,喊了一声,“许哥。”
“怎么了?”许苡仁合上抽屉,又到处检查了一下。
“这是什么?”李超越举着一件东西站在门口,“你这什么收藏爱好啊?”
许苡仁觉得一脑门儿都是汗:“……八音盒,怎么了?”
屋里怎么这么热?他转身打开了窗户,秋天的夜风又太凉了,吹得他一个哆嗦。
“我问的是这里面。这是妥布霉素吧?托百士?还是典必殊?别告诉我这八音盒买来就这样。”李超越对着光看了看,“这什么意思,许哥,你长针眼还要纪念一下么?”
说着,他还拧了拧发条。
一松手,八音盒里就传来了《致爱丽丝》的悠扬旋律。该奔跑的小驯鹿按着既定轨道开始欢快地奔跑,该纷纷扬扬的雪花开始不要钱似的纷纷扬扬,唯独中间原本是一个芭蕾舞小人原地旋转的地方,现在却被一个撕掉了标签的白色小药瓶所取代,直上直下,连个雪人也不像,实在谈不上什么美感。
那瓶还未拆封就已过期的眼药水,是他无处安放的漫天思绪留下的鸿泥雪爪。
“你才长针眼。”许苡仁把八音盒从他手里拿了过来,“我做着玩的,粘的不结实,别捏上半截,可能会漏水。”
“没漏啊。”李超越看了看自己两只手一点水没有,感觉上当了:“许哥,能采访一下你把药瓶做进八音盒的心路历程吗?”
“闲的没事了你。”许苡仁打发他,“赶紧洗澡去吧,给你挂了个新毛巾在门后。”
李超越心无芥蒂地应了一声:“好嘞,那你别忙活了,我看你床挺大的,咱俩凑一间睡就行了,省得你还要再铺个床……”
夜风吹得许苡仁背后一凉。
他连想,也不能顺着这个思路往下细想。
就算现在两间卧室的其中之一被宇宙黑洞吸进去了,他也绝对不会和李超越住一间呀。
一个寒门学子,能从一座小县城走出来,考进全国一线大学,又进入世界前五百强企业的几率是多少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绝对不会让李超越身上有一点儿包袱,是来自他的。
从行为,到想法,都不行。
李超越应该和他的名字一样,展翅翱翔,飞得更高更远,拥有更多更美好的。
“许哥,你床这不挺大的么。”李超越擦着头发倚在门口,“软吗?”
许苡仁:“那你在这屋睡,我去隔壁。”
“别别,这不是鸠占鹊巢嘛。我去我去。”李超越一边走一边嘟囔着,“好可怜啊,好久没睡过这么软的大床了啊……”
许苡仁心想,我把这床劈了烧柴也不会让你和我睡一起的。
李超越洗完澡穿的还是来时的衣服,随便他等会儿爱怎么穿还是怎么脱的睡,反正一人一间谁也不碍着谁的事。
许苡仁也去冲了个热水澡,被蒸汽蒸得有点迷迷糊糊。一出来看到客厅地上脚印沾了水变成了一道道的泥印之后,他的强迫症又发作了,拿着拖把轻轻地沾了点水开始擦,尽量不弄出动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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